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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花廳里,金竹正在一邊用膳一邊和大姐姐金寶蘭說話,在他們金家,沒有那種飯不言的規矩,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終於能夠掌控話語權後,他就更加沒有遵守過這個規矩。他們金家人少,這一代就他們姐弟三人,沒有必要守著那些規矩,這話據說是他那經常跑出去玩的父親說的。
「所以,你就給他起名佑安了?」金寶蘭看著金竹,嘆息一聲,「天下為母者大都如此。」
「嗯,所以,我想著就暫時姓金好了,等他長大了,他想找回自己的姓氏的時候,到時候再改過來就可以了。」金竹說著。
金寶蘭點點頭,這樣也好。
說話間,金佑安進來了。金佑安一進來,先是給金寶蘭躬身,拱手,又給金竹躬身拱手。這一規範嚴謹的做禮,讓金寶蘭微微一笑,心頭卻是有些驚訝,也多了幾分思量,雖然世間禮節皆是如此,可做禮看似一樣,但不同的出身和教養,決定了做禮之間的細微區別,那些沉澱了幾百年的世家大族的做禮一舉一動是極為嚴謹規範,與普通豪門都是不同,眼前的這孩子,做禮之間隱隱透出的,似乎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好了,來吃飯。」金竹笑道,上前拉過金佑安,讓他坐下,又給他舀了一碗粥,「我們家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你不必這麼拘束。快點吃,吃完了,我給你說些事。」
金佑安看了眼金竹,便低頭慢慢的吃起了粥,吃粥的時候,安靜無聲。
而金竹見他吃粥了,就不在意的轉過頭繼續和自家的大姐姐說話,「所以呀,二姐夫若是想開通從濰城前往荒族的路線,我是覺得可行的。只是,這一路不太安全,但是,我們可以先爭取拿到荒族那邊的行商特令,當然,得在貨物上打個折。打個九折,一折給他們荒族的貴族。」
「你的想法很好,只怕不易。薛家那邊很反對,眼下大楚才安定了幾年,官府尚未開通邊境貿易,薛家這般先行一步,只怕會惹來非議。」金寶蘭說著,瞥了眼坐在金竹身側的那身姿筆挺的安靜的用著粥的孩子,垂下眼,淡淡說著,「我讓你想辦法打消你二姐夫的主意,可不是讓你給二姐夫想辦法的。」
金竹摸了摸鼻子,有些訕然一笑,「官府的事情我不太懂,可是,大姐姐,這官府也沒有明文禁止邊境貿易嘛。若是不能開通路線的話,那我們就在邊境那邊搞個走廊吧。」
「走廊?」金寶蘭若有所思,「什麼意思?」
「邊境小城和荒族不是隔著大山嘛,咱在大山里挖條走道,我們的人去那裡擺攤叫賣,他們荒族的人過來擺攤叫賣,再跟荒族提前打個招呼,凡是擺攤叫賣的,他們收一成或是兩成,但他們必須保證擺攤叫賣的安全和秩序,我們不出面,我們送東西過去賣就好。」金竹笑眯眯的說著。
金寶蘭看著金竹,「我們不出面?誰去賣?」
「咱當扶貧唄,邊境小城不是有很多因為戰事而家破人亡的嘛?還有很多在戰場退下來的傷兵,我們讓他們去賣吧,只跟他們收一成,就當做好事。」金竹認真說著。
金寶蘭看著金竹,目光溫柔,微微一笑,「好。」
金竹眼睛唰唰的亮了起來,哎呦,就知道他家大姐姐最是通情達理,精明能幹了!
一旁的金佑安似乎終於喝完了粥,輕輕放下碗,一樣安靜無聲,然後雙手垂放膝蓋,安靜沉默的模樣。
「佑安。」金寶蘭目光慢慢的轉向了小孩,明艷的面容上一雙美目掩藏著一絲深思,「自今日起,你就叫金佑安了,但這只是權宜之計,待你年長,亦或你想離開的時候,金佑安這個名字就會從金家抹去。金家任何人也不會再提及你。你可放心。」
金佑安聽著,卻是側頭看向金竹,「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言外之意,即便長大了,也不一定會想起來。
金竹側頭對著金佑安安撫一笑,「沒事。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病好了,你就會想起來的,有些事情,總歸是要去面對的。」
金佑安只是靜靜的看著金竹,慢慢點頭,「好。」
金竹拍了拍金佑安的頭,看向淡然喝茶的金寶蘭,「大姐姐,其他的事我來和他說吧。」他大姐姐剛剛的語氣有點凶。
金寶蘭瞥了眼金佑安,點點頭,便起身,慢步離開,走出花廳的時候,守在花廳門口的沈嬤嬤安靜跟了上去。
「那金佑安……就這麼辦吧。」金寶蘭低聲說著。
世家大族之內,爭權奪利,無所不用其極之事,她自然也是知道不少,但,世家大族都有一條不成文的墨守成規的規矩,絕不傷及後繼之人,那一身的傷,那被郎中判斷為被人為挖出來的腹部的傷口,還有那臉……所以那孩子應該不是世家大族出身才是,但也應該不是普通的出身。
罷了,既然那孩子忘記了,那就如此吧。
而三郎雖然良善心軟,卻並非蠢笨的,三郎的聰慧和識人之能是金家無人能及的。
沈嬤嬤低聲應了。
第4章
花廳里,金竹拿出兩張紙,攤開放在了金佑安跟前,笑著問道,「可認得字?」
金佑安抬頭看向金竹,點頭,「識得一些。」
「那我大概念給你聽聽。」金竹說著,便指著紙上的字,慢慢的念著,「今有金家四郎,名曰金佑安,是濰城金家四房幼子,因金家四房遭劫,只留這一子,特允其在金家大房,由金家大房代為撫養,待金佑安行弱冠禮,再回金家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