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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侃而談的蘇煜沒有看到在三日客棧的門口,花容靜靜的凝視著他。
——「既然你已經決意如此,那麼我有個提議,你前往漠州,漠州的戰事已經開始,我們自在局需要有人在漠州專門協助戰事,大姐姐前日寫信給我,也提到了這點,需要有人來救助漠州的因為戰事被困而無法離開的百姓,漠州四周的村落較多,老弱婦殘尤其多,金家人手不足,所以這件事自在局接手了,阿九會派人和你一起前往漠州,你到漠州後,就按照我們的章程做事……至於韋州這裡的三日客棧,我會讓人來管理。」
……
回過神來,花容垂下眼,主子是為他好,他的那封信與其說是告知主子,不如說是向主子求救,他心儀這個人,卻又必須和這人保持距離,不能太過於靠近,又捨不得遠離。
他的那些沒有說出來的心思,主子猜到了,所以,主子給他安排了,離開韋州,離開這個人。
*****
韋州攬月館裡,金竹趴在書案上畫小人。
「主子……」端著藥膳送來的花無眠小聲開口。
「嗯?你說。」金竹頭也不抬的說著。
「若若他……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金竹抬眼,看著花無眠,疑惑,「咋了?」
「就算若若他啊,是故意寫那封信,他其實不是春心萌動,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花無眠說著,心裡有些惻然,如果不是李洵對他一心一意,李洵父母雙亡又是孤兒,沒有傳承香火的負擔的話,只怕他也是會和花若一樣……
「我當初也和他一樣的想法。」金竹繼續低頭,畫畫,再畫一個拿著掃把的小人打一個高個子的小人,「……想著世人的世俗法理,想著他是如今唐家最為重要的血脈,想著以後他若是朝堂攝政,我的存在是不是會阻礙了他……想得太多,考慮的太多……」
——都只是因為在意他,太在意了,也就更加忍不住了,心頭的彷徨和焦慮,真的是無處可以去說。
「主子……」花無眠忍不住輕聲開口,卻喚了一句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金竹抬頭看向花無眠,笑了一下,繼續說著,「我最怕的,不是世俗法理,不是世人的指指點點,不是將來是否還能享有現在的安定生活,哪怕將來流落街頭,行乞為生,我都不怕……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
花無眠有些困惑的搖頭。
「是有一天,他後悔了,然後,他會對我露出嫌棄鄙夷的眼神,一個會生孩子的,不算男人的男人,一個世俗人眼裡的怪物……」金竹垂下眼,低聲說著。
花無眠心頭一揪,忙開口道,「宗主他不是那樣的人!」
「嗯,我養大的小孩,當然不是那種人。」金竹抬眼,笑著,「只是,我會忍不住這樣想,會忍不住這樣的怕,愛之故怖之。若若,也應是如此。」
花無眠怔了怔,隨即低聲說著,「那,主子您後來……」
「後來又為何答應佑安?」金竹接口,笑了一下,「因為我已經生死走了一遭,也不怕了,若是他將來負我,我就雲遊天下,帶著你們和靈君們去踏遍三川五湖的美景!當然啦,還有一種可能,便是,說不定將來我負了他呢?」說到這裡,金竹嘿嘿一笑。
花無眠先是一呆,隨即失笑了起來,「主子,您呀,真是!」
——還好宗主不在這裡,不然宗主聽到這話肯定要生氣了。
花無眠心想,宗主看似清冷平靜,但唯有對上主子的時候,目光就幽深熾熱,他這個成過親的,自然是能看懂宗主的那種眼神,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幸好,主子與宗主是兩情相悅……
金竹畫好了小人,在花無眠抱來黑啾啾後,將小人畫裝入竹筒,綁上,看著黑啾啾嗖的一下不見人影,才轉過頭來,端起藥膳,一口一口的慢慢喝著。
「對了,主子,張神醫說要為我調理一下身體。」花無眠小聲開口,帶著幾分尷尬。
金竹一愣,隨即皺眉問著,「你身體怎麼了?不舒服?」
花無眠忙搖頭,「不是,不是,是張神醫,他說他在研究靈君的生育問題,眼下,靈君里就我一個成親的,所以,問能不能幫忙給他試驗一下?」
金竹哦了一聲,看著花無眠認真開口,「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讓張神醫幫你調理,也是好事,生崽崽這事是天機,不要強求,你身體健健康康的,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李洵也是這般想的。」
花無眠眼眶有些泛酸,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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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遠之從清風殿裡慢步走出,剛想走出去,天空飛來一個小黑點,嗖的一下就落在他舒展開的手臂上。
唐遠之身後的阿七阿六對視一眼,都默契的低下頭,那是黑啾啾,定然是去了韋州的少主子的信。
唐遠之解下竹筒,抖了抖手臂,黑啾啾憤憤的啾咪一聲,就跳到阿七已經張開的手掌上,可惡都不讓人家多呆一下的嘛啾咪!
出了皇城的門,上了馬車,唐遠之才拆開小竹筒,兩張畫,一張畫裡是一個小人望著肉流口水,一張畫裡是一個小人拿著掃把打一個高瘦的小人。
唐遠之失笑一聲,這是嘴饞,想吃肉,吃不了就打算來拿他出氣嗎?
——這是因為他上次的信里囉嗦了幾句吃飯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