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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寶蘭當然知道,以前在濰城的時候,有人刺殺三郎,佑安直接將人殺了,還追到了對方的老窩,對方一百三十人,都死在了佑安的劍下。此事讓三郎極為震驚也非常生氣,即便對方刺殺他,你殺了帶頭的,可這些老窩裡的人,正確的做法應是交給州府,由州府查證,該怎麼判刑就怎麼判刑,這樣全部殺光,未免過於血腥了。
因此,三郎罰佑安跪了祠堂三天,要佑安好好反省,但佑安那時候卻是犟極了,只說了三個字,「我沒錯」,隨後一句不吭的就這樣跪了三天,三郎也氣急,說既然不知悔改,那就繼續跪,跪到知道錯了為止!
佑安就真的繼續跪,跪了整整五天,還是她想著不能這樣繼續僵持了,去了祠堂,才發現,佑安身上原來也受了傷,跪祠堂五天,不吃不喝的,還發起了高燒,那時候,老神仙還在他們金家,當時氣得大罵了三郎一頓。說是佑安身上的毒是壓制著的,並非完全清除了,如今這樣子,是重傷引發毒發了!
隨後,佑安躺了半個多月,三郎親自照顧,不眠不休的,但兩個人還是很犟,三郎親自照顧,卻不與佑安說一句話,佑安也日日不語。
最後,佑安好了,居然要去漠州找唐三爺了。
三郎也真的親自送佑安去了漠州。
那時候她都是懵的,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然後三郎回了濰城,跟她說,佑安在漠州很好。那時候她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佑安就從此離開了,她心頭還很是難過不舍,又想著要好好安慰三郎。
沒想到,在三郎回了濰城的第七天,佑安突然間出現在了三郎跟前了。整個人都瘦了,眼神空洞的很,只透著鋒利的冷冽,天天跟著三郎,也不說話,就天天跟著,白天跟著,晚上就守在三郎的廂房門前,就這樣,五天後,林叔告訴她,三郎晚上睡覺前拉著佑安進房間了,哄著佑安說話,吃東西,又哄著佑安睡覺了。
佑安的侍從阿七和阿六後來告訴三郎,他們的主子從三郎離開漠州後,就開始不對勁了。睡不著,不肯睡,沉默不說話,天天發呆,不管唐三爺怎麼和他說話,他就是不開口,然後,突然間第四天晚上,他們的主子不見了,唐三爺都急壞了。還是三郎飛鷹傳書,他們才知道,主子居然跑回了濰城!
之後,佑安慢慢的恢復了正常,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佑安面對三郎,更加柔和認真了。
之前以為是佑安懂事了,知道三郎所堅持的一些東西,願意妥協了,直到三郎離開四年回來了,她才發現,佑安看著三郎的眼神,原來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可那時候,佑安才不過十四。
……
金寶蘭看著金竹,輕嘆一聲,「他倔,你也犟啊。」
「嗯,從那小子十四歲的時候,就寧可跪死也不肯承認錯誤的時候開始,我就決定了,條條大路通羅馬,有些事,變通一下就好啦。」金竹嘿嘿笑著,笑容透著狡黠。
金寶蘭一愣,隨即失笑了起來,也是,兩個同樣倔強的人,如果一方不想著婉轉一點的方法,總是這樣硬碰硬的話,那也是麻煩。
*****
而此時一樓船艙大堂里,氣氛凝滯。
好一會兒,金夫人看了看神色沉默的唐敬奉和唐琛雲,又看了看神色糾結的金大宇,嘆了口氣,看向依然躬身拱手的唐遠之,柔和開口,「佑安,你先坐下。」
唐遠之直起身,看向金夫人,微微點頭,坐回原位。
「你說,你想向三郎求親,求親的意思,你可知道?」金夫人溫和問著。
「知道,我與燦燦成親,締結婚約,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離棄。」唐遠之慢慢的說著,一句一句,鄭重,認真。
金夫人看著唐遠之,雖然過去她和自家老爺常常雲遊在外,對佑安接觸的時間不多,可她知道,眼前的佑安,是一個怎樣的人,對她的兒子三郎又是如何的執著……眼下,說出來的這一句一句定然是最後的決意,也是最認真的決定。
「你是三品大員,又是天一閣的閣主,將來,你的前程不可限量,我知道,你已經在皇家面前說了三郎的存在,也表明了你的決意,你會締結誓約的,只有三郎一人。決意和心意,我們都知道。但我們,現在都不能回答你,不是我們否決了你,而是,不知道,該怎麼應予你。」金夫人慢慢的說著,認真,也誠懇。
唐遠之看了看首座的臉上慢慢的有些許緩和無奈的唐敬奉,又看向一直沉默平靜的唐琛雲,見唐琛雲眉眼間也有些暖意和笑意。而金大宇似乎鬆了口氣。
唐遠之看向一直認真誠懇看著自己的金夫人,低聲開口,「伯母請繼續說。」
「三郎眼下只過了兩個蛻變期,張神醫提過,第三個蛻變期他無法把握在什麼時候到來,起源之地的記載也提過第三個蛻變期至今沒有規律性,他現在也是跟著三郎,一邊研究一邊隨時觀察。所以……三郎的最後蛻變期,有可能是他的死期。」
說到這裡,金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垂下了頭。
——這也是他們無法應予的原因之一。
若是成親了,締結婚約了,三郎卻離開了,留下佑安一人……過於殘忍,而,佑安是否能夠接受?
「佑安,天下大變在即,朝堂風起雲湧,你身負重擔,不單單是你自己的殺母之仇,還有唐家的復興,天下的大局都在你的身上。我雖然未曾深入朝堂,但我也知道,你與金陵城的那些氏族,你與外族,還有這個天下潛藏的反叛力量,都在博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