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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沉默的看著唐遠之,半晌,才點頭,「他在進行二次蛻變,之前我師弟寫信說過,起源之地里關於蛻變的記載很多,其中提到過,二次蛻變期間,會因為太過痛苦而進入昏睡,甚至很多都熬不住會就此昏睡死去……」
唐遠之慢慢的攥緊拳頭。
「因為過於痛苦,陷入昏睡,但因為靈君的特殊,或許會有類似於魂魄離體的現象……唐遠之,他應該是這種情況。」老神仙自顧自的說著,「你能看見他,應該是你就是他最為惦記的,能讓他覺得安心的人了,他下意識的在最痛苦的時候來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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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玉龍雪山,起源之地
薛正峰揉了揉眼睛,擦了擦不小心滑落的眼淚,這會兒他蹲在山莊的冰窖前,看著冰窖正對著的大樹,林叔時不時的匆匆進出,端走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那是金竹的血!
「你在這裡蹲著也沒用。」沙啞的聲音響起,是蘇日春。
「那前輩你呢!」薛正峰聲音也沙啞。他不敢走,他沒有看到金竹熬過這七天,他不敢走!
蘇日春靠著牆坐在地上,這冰窖是張神醫從起源之地的古書里找到的,就建在山壁里,天然的冰雪之地,對第二次蛻變期的三郎來說,幸好有這個冰窖,還有冰窖里開的冰蓮……
如果沒有這個冰窖,如果沒有那些冰蓮,蘇日春無法想像,三郎要怎麼度過這七天?
脫皮削骨的蛻變啊!
才兩天,他的乖徒兒已經反反覆覆的痛醒,又痛暈!
不說薛正峰看得哭了,他也難受得不得了!
蘇日春啞聲開口,「我要等著三郎醒來。」那是他的徒兒,是他視若親生的徒兒!
「我要等著三郎熬過去。」薛正峰聲音透著沙啞艱澀,「沒有看到三郎平安,我不敢走。」
「那就等著吧。但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哭的人有那邊幾個就夠了。」蘇日春聲音喑啞的說著。
薛正峰看向不遠處的一個天然平台,那平台上的亭子裡,他的妻子,他的大姨子,還有唐琛雲,他的岳父岳母都在等著,他的岳母抱著他的妻子哭得無法站穩,還有他的大姨子,被唐琛雲攬在懷裡顫抖著哭泣。
本來該是他一個人來的,但,唐琛雲護著岳父岳母上來了,也護著大姨子和他的妻子上來了。
卻沒有想到,居然就剛好的撞上了三郎進入二次蛻變,還親眼目睹了三郎是怎樣的蛻變!皮膚一寸寸的綻開,骨頭一點點的碎開,全身上下滿是血污,混合著血和碎肉,沒有一處是安好的,偏偏意志是清醒的,他看著素來堅韌的三郎是怎樣活生生的痛昏過去,又是怎樣的被痛醒……
他都無法忍受,何況是那邊的三個女人!岳母和大姨子當場就昏了過去,他的妻子還好點,卻也當時眼淚撲簌撲簌的直落。
他和唐琛雲和蘇日春只能強行的將哭喊著的岳父和昏過去的岳母大姨子帶了出來,他的妻子不肯走,最後還是被他敲暈過去。然而醒來後,還是來到此處,但這次,張神醫厲聲呵斥,不許他們進來,他們只能守在這裡,等著,等著裡頭的煎熬能夠早點結束……
「幸好……佑安什麼都不知道。」薛正峰啞聲喃喃說著。
蘇日春抬眼看向薛正峰。
「若是佑安知道……他一定會心疼死……」薛正峰低啞的聲音喃喃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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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唐宅,青書苑裡。
阿七端著糕點和茶,恭敬的放到亭子裡的石桌上。
阿六點著檀香,又看了看石桌上的梅花酒,他記得,這是今年濰城那邊送來的梅花酒。之前主子在明州,北越,尚未用過,回來金陵後,又一直都是那副冷漠沉默的樣子,他們也沒敢提。沒想到今晚,主子主動問了,問了濰城那邊可送來什麼。
廂房旁的浴池裡,唐遠之從冒著熱煙的浴池裡站起,慢步走到屏風旁,剛拿起衣服,眼睛餘光瞥見消失了整整一天的白霧狀人影,手指微微一縮,心頭一跳。
「哇哦,佑安,你身材真好!」白霧狀的人影嘀咕著,又突然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似乎是在試探他有沒有發現。
唐遠之垂下眼,冷靜的擦乾身上的水,剛想拿起裡衣,眼前忽然冒出一張臉,一張俊秀的臉,一雙靈動的明亮的眼睛,灼灼生輝。
這張臉他日思夜想,此時就在他的跟前,似乎想探究他到底能不能看見他,眯著那雙靈動的眼,死死的盯著他!
唐遠之動作未停,拿起裡衣,就這麼的果體的換上!
白霧狀的人影眨了眨眼睛,試探著伸出手指輕輕的戳了戳唐遠之的胸口,此時的唐遠之正在繫著帶子,低著頭,看著偷偷戳他胸口的手指在碰觸他的身體時化成了煙霧。
「啊?碰不到?嘖,真的是看不見我了啊。」白霧狀的人影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看不到我的話……嘿嘿嘿……」白霧狀的人影笑得很是猥瑣很是奸詐。
下一秒,在唐遠之披上袍服的時候,這個還站在他跟前的白霧狀的人影,忽然試探性的往前湊了湊,雙手輕輕的搭上了他的肩膀,微微閉著眼睛,踮起了腳尖——
似乎有些冰涼的唇落在他的唇上,他尚未感受到什麼,就化成了煙霧消散。
捏著袍服的帶子瞬間裂開了,唐遠之僵住了,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微微動了動,慢慢的將裂開的帶子重新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