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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哥他,一定不是心甘情願的,您怎能全都怪他。」
岑姨娘:「兒啊……兒啊……」
楚禎站起身,遠遠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楚祺。
他知道,就算不是真的流放,楚祺也不能再折騰一步了。
楚禎和楚祺倏然四目相對,楚禎恍然回神,給了楚祺一個安心的笑。
楚祺看著此時的哥哥,心中不知怎的,不安起來。
第50章 桃僵
楚禎從宮中出發已是日頭落下,很快長安城便黑了下來,無數士兵在御街將民眾驅趕至兩側,迎接兩個時辰後,新皇巡街,百姓朝拜。
楚府的燈光很快也落下。
家破人亡,無意在如此團圓的節日點燈慶祝。
岑姨娘自楚禎離開前往漠北時,便日日夜夜守著楚祺,今日也照常守著楚祺睡著了。
楚禎悄聲走進楚祺臥房,輕輕叫醒睡夢中的岑姨娘,趁著岑姨娘睡意昏沉之時,道:「姨娘,回屋睡吧,我守著阿祺。」
岑姨娘懵懵地被楚禎攙扶到臥房。
楚禎為岑姨娘脫下鞋子,蓋好被子,不忘給岑姨娘點了睡穴,並且找出自己臥房中的安神香,為岑姨娘點燃。
此時,楚禎才靜坐下來,在岑姨娘臥房的茶几上寫下了幾行字,用茶杯倒扣在上。
做完這一切,他又將自己僅剩的一些錢財,塞進了岑姨娘的枕下,才默默離開屋子,關上了房門。
楚禎沒有猶豫,徑直走回楚祺臥房。
他跪坐在楚祺床邊,細細回想面前這個小傢伙曾經的一顰一笑。
楚祺永遠是蹦蹦跳跳地叫他哥,無論自己如何冷漠相待,楚祺從不同樣對他。
下毒者已死,他的朋友孫欽盡了朋友之情家國之義,為了守好西南的烏子葉來源,筱羅也以自己脆弱的身軀赴死。
明明大家都那麼努力地挽救這個形勢,卻也因此讓大家走上了不同的不歸路。
楚禎將頭埋下去,嗚咽之聲漸漸傳來。
楚祺本就裝睡,此刻聽到哥哥悽慘的哽咽,自己也忍不住要掉淚,卻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掌心掐出了血絲,硬生生忍住了眼淚。
楚禎的哽咽之聲漸漸消去,他抬起頭,注視著黑暗中楚祺受脫相的臉龐。
他說:「阿祺,你放心,哥哥拼死,也會給你尋出一條生路。」
楚祺心頭一震,不敢動,繼續聽下去。
誰知,楚禎心思縝密,不再說一句話,而是去尋找楚祺的東西。
很快,楚禎找到了楚祺腰間的玉佩,他與楚祺各有一塊刻有自己名字的玉佩。
楚禎將他自己的與楚祺互換,轉頭便去尋他替楚祺前往漠北出兵的面具,那張面具也能代表楚祺的身份。
最後搜尋無果,楚禎放棄,隨意尋了一張簡單的面具戴至自己的面上。
他落紅第二次復發,幾次折騰,他如今的身體早已不如當年,此刻更是與瘦骨嶙峋的楚祺身形相仿。
待楚禎換上楚祺的衣衫後,楚祺眼睛眯開一條縫,才發覺哥哥是要去做什麼。
可他這時不能出面阻擋楚禎,定會被楚禎用同樣點睡穴的方法阻止。
楚祺靜靜等著,楚禎出門前,回身長久看了楚祺一眼,猝然轉身離去。
楚祺連忙起身,他如今體弱無力,夠到一根木棍踉蹌著追出去。他不忘從枕頭下拿出一個藥包,揣進衣襟內。
曾經楚禎替他出征漠北的花魁面具,被楚祺藏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幼稚的執拗吧,他不想哥哥再替他去做什麼了。
楚祺衝出門前,同樣將面具戴在了頭上。
本來看守楚禎的雁回,故意玩忽職守,就連毫無武藝的楚祺,都能從楚府離開。
楚祺未多想,追著楚禎的蹤跡,來到了新皇御街巡遊的百姓中央。
他遠遠看著楚禎與一人小聲商量著什麼,那人懷中一把刀露出,楚祺後背一抖。
楚祺看看楚禎,又看看遠處即將到來的夏侯虞,立刻抄近路跑了過去。
跑到角落,楚祺從懷中拿出臨走前帶著藥包。
他打開,裡面赫然是烏子葉。
他咬緊牙齒,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心,將烏子葉未經烹煮生吞了進去。
那一瞬間,他渾身劇痛,卻也恢復了曾經的力氣。
楚祺站在夏侯虞與楚禎的中間,遠遠看了一眼偽裝成自己的哥哥,遙遙說了聲:「謝謝你,哥哥。」
在帶刀人衝出的那刻,他同樣衝到了夏侯虞面前。
新皇登基遊街,為顯誠意,夏侯虞命令撤了所有的戒備,只留覃燕彰在身邊。
覃燕彰見一個人影突然竄出,一刀扎了進去,而那帶刀的人,為了刺殺夏侯虞,同樣一刀出,扎在了擋在夏侯虞面前的楚祺身上。
鮮血好似泄了閘一樣噴出。
楚祺覺得自己好痛,好想立刻就死掉。
他往楚禎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楚禎摘掉了面具,一臉震驚看著這方。
他倏然笑了笑,拼力悄然解下自己腰間的玉佩,掉落在地,推開所有人,往人群中逃走。
夏侯虞身邊守衛不夠,覃燕彰立刻刺死了刺客,想去追楚祺卻被慌亂的人群衝散了蹤跡。
在看到楚祺臉上的那枚花魁面具時,夏侯虞便知道這是楚禎的面具,此時他還有一絲僥倖,直到他撿起地上的玉佩,看見玉佩上刻著「禎」字時,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