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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壑臨走前緊急問:「那黑衣男子,可是重要之人?」
楚禎還未想好如何回答,便聽夏侯虞搶道:「極為重要,必須護其性命。」
楚禎心思一動,夏侯虞對夏侯般說不上壞卻也說不上好。曾經礙著為帝的名望,他不殺夏侯般養著他,如今楚禎想不到夏侯虞為何將夏侯般的性命放在了首位。
朋友什麼的……楚禎已經不敢奢望了。
林壑點頭道:「遵命,陛下。」
多年的蠻離荒守城經歷,讓林壑這麼個文弱書生已經能如常地縱馬馳騁了。
楚禎立於城牆上,遙遙望著李啟華和林壑的背影。
倏然,他心頭一痛,登時跪趴在地。五石散的藥效散了,此刻楚禎猶如全身碎裂般疼痛。
夏侯虞將楚禎抱起,往大帳走。
楚禎窩在夏侯虞懷裡,悄悄低頭掀開衣襟,發覺黑色的紋路漫延到了自己的脖頸,馬上就要將他全部吞沒。
此時,楚禎有些理解夏侯虞所說的,時間不夠了。
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
夏侯虞將楚禎放於榻上,注意到楚禎的情緒,問道:「在想什麼?」
楚禎下意識脫口而出:「我還有很多事,沒做。」
夏侯虞聽罷,蹲下,褪下楚禎的衣衫,眼睛不錯地盯住那些紋路,手指輕撫。
「會做成的。還來得及。」
「會來得及嗎?」楚禎眨著眼睛問。
夏侯虞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回道:「會。接下來,你只需看著,我和夏侯般會將一切扶回正軌。」
楚禎覺得意識有些昏沉,慢慢躺倒在榻上,眼睛快要睜不開卻依舊執拗地不肯睡去。
他說:「我或許……要睡一陣了……」
夏侯虞顫抖的手握住楚禎的脈門,脈搏跳動的異常沒一下都牽動著夏侯虞的心。
他知道,此次又消耗了楚禎太多的生命。
「你先睡,有事我叫你。」
「好……」
楚禎緩緩睡去。
夏侯虞低下頭,半晌再抬起的臉上掛著一行淚。他飛快揩去,神色無常地出了大帳。
覃燕彰和雁回迎了上來,兩人面色皆是濃濃的擔憂。
「陛下,楚大人如何了?」覃燕彰先問道。
夏侯虞:「需要猛藥。」
雁回也破天荒地彆扭說:「陛下,猛藥傷身體。」
夏侯虞咬牙道:「我知道,但他現在不可以走。」
覃燕彰和雁回對視一眼,終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盒,並道:「陛下,這是夏侯般托人送來的。他說……慎用。」
夏侯虞一把抓過,飛快塞進袖口,轉身便回了大帳。
只留覃燕彰和雁回站在帳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雁回突然開了口:「陛下,會成功嗎?」
「你不是一直討厭楚大人嗎?」
「沒錯,我討厭他。但他……是陛下在這世上的唯一了,我沒有立場討厭。」
覃燕彰微微震驚,很快道:「陛下必馬到成功。」
帳外,長安城人人聞風喪膽的兩名大將,一人獨臂一人獨眼,竟在殺伐漫天的漠北相視一笑。
*
夏侯虞拿了藥,快步回到了帳內。
此時楚禎已然昏睡了過去,面色比方才更加灰敗。
這才是夏侯虞最懼怕的情況,不知何事,楚禎的生命會迅速流失,補也補不回來。
的確……也快到日子了。
「楚禎,醒醒。」夏侯虞輕聲喚道。
楚禎沒有任何反應。
夏侯虞眉宇間急了,「楚禎,醒過來。」
依舊毫無回應。
「楚禎!」任夏侯虞如何掐虎口和人中,楚禎依舊無知無覺。
「別……還沒到日子,你不能走……楚禎!你睜眼看看我!我還沒死!你怎麼可以……」
話未說完,楚禎突然睜了眼。
夏侯虞怔在原地,猩紅的眼角還未復原。
楚禎望向夏侯虞,噗嗤一聲笑了:「我是裝睡,逗你的……」
夏侯虞沉默以對,過了好半天,才沉聲道:「你可真是個混蛋……」
楚禎笑笑算是默認,轉而問道:「你懷中的是什麼?」
夏侯虞拿出錦盒:「……既然你方才是裝睡唬我,這枚救急的藥,你便不用吃了。」
話畢,楚禎面上明顯慌亂了起來。
夏侯虞當然注意到了,他心下一緊。
裝睡唬他……哼,說自己在裝睡才是真正的唬他吧……
楚禎自然聽不見夏侯虞的心聲,解釋道:「現下用不上,不代表以後用不上……你且放在我這兒,畢竟我最懂我自己的身……」
「楚禎,」夏侯虞打斷了楚禎,「你以為,你能騙得過我嗎?」
楚禎笑容僵在臉上,半晌苦笑道:「淨舟,幹嘛要活的那麼清楚呢?」
夏侯虞點點頭:「是,我就是此生活的太過清楚。恩怨情仇都要算的清清楚楚,才讓身邊人和我自己過得如此痛苦。」
「給我吧,淨舟。既然你我都心知肚明,就好好過完剩下的日子。」
楚禎伸出了手。
夏侯虞將錦盒緩緩放在楚禎手心。
與此同時,外面突然傳來軍報。
「稟報陛下,李啟華將軍傳回軍報!」
「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