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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楚祺才想起來問楚禎為何也會來父親書房。
楚禎斟酌了一下,眼神躲閃,回道:「來找幾本兵書看。」
楚祺知道楚禎從小跟著父親在邊關打仗,對戰場上的排兵布陣父子倆是一樣的痴迷,便信了,對楚禎說句「哥你慢慢找,我回去抄書了」便走。
楚禎拉住他,「我那裡有抄過的《孫子兵法》,父親能認出我的字跡,就算被發現,他也不會罰你,我明日拿給你。」
要說人的情緒有多百遍,在楚祺的臉上可算是體現的貼貼切切。
「謝謝哥!」說完,楚祺一溜煙跑回了自己的小院。
確定楚祺走遠了,楚禎才開始找起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要當年父親護送雍王世子夏侯虞北上時,隨著夏侯虞一起前往欒國的隨從名單。
楚禎認出了前日要刺殺犯人的黑衣人,應是從小跟在夏侯虞身邊的死士——雁回。
他與夏侯虞幼時交好時,便見過同樣是小孩子的雁回一面,那時他雖也年幼,但自小被人用非人的手段訓練,才不過五六歲,已是個冷麵冷心,唯獨對主子忠心耿耿的人。
雁回不可能背叛夏侯虞,但其他人就說不準了。
聽雁回說,夏侯虞此番秘密回來,已和欒國達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欒國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絕不可能暴露夏侯虞的行蹤,只有不知內情的人,才會抱著剷除叛國罪人的責任,背叛自己的主子。
「找到了。」
楚禎眼中一喜,不再耽擱,揣進懷中,規整好父親的書房,翻窗離去。
從主院回自己小院的楚禎,一路上思緒不斷。
無論什麼樣的原因,夏侯虞身為大周人,身為皇室血親,雍王世子,都不該將自己的命運,自己國家百姓的命運,交給欒國去決定。
即便如虞淨舟所說,大到君主臣子,小到平民百姓,忠的不該是君也不是國,而是天下。
楚禎目光逐漸堅定,手伸進懷中狠狠捏了一下摺子,往湛河去了。
第17章 率義
當晚同時不太平的,除了鎮北侯府,還有尚書右丞府。
齊連舉不知這麼多年來,第多少次上書諫言,希望聖上能夠少聽小人讒言,如今楚謙楚將軍年事漸高,若不趁此等軍事奇才鼎盛時期,一舉出兵,拿下被欒國搶走的城池百姓,以後想要大周強大起來,比登天還要難了。
結果可想而知,周帝依舊偏聽偏信,獨獨聽孫道知一個禮部尚書的話,僅僅因為,他能讓周帝享受更加榮華富貴的生活。
思及此,年過六旬的齊連舉,摸了摸眼角淚,下了轎子,回了他偌大,卻除了下人,只有他一人的府邸。
齊連舉提著官服下擺,往臥房走時,不遠處遙遙有個漆黑的人影。他心裡咯噔一下,這年頭,刺殺朝廷官人的事屢見不鮮,短短几瞬,齊連舉已經連自己死後會不會被周帝厚葬都想到了。
他本想叫來管家,卻想到,管家也與他無差,都已垂垂老矣,若此人真是來殺他的,還是不要連累旁的人才好。
齊連舉撿起一塊石頭,雙手舉著,顫顫巍巍靠近,大喊:「什麼人!」
黑影慢慢轉頭,並未進一步靠近齊連舉,此人手中也並無利器。
齊連舉放下了些戒心,往前湊了幾步,便見到了一位少年,這少年雖然處處體現著溫和謙順,但以齊連舉的人生閱歷,一眼便看出他內心的陰鷙。
「你是誰!」
少年向前走了一步,齊連舉連連後退,只聽少年道:「齊大人,您可還記得十年前含冤慘死的雍王?」
多少年沒有再被提起的人了,齊連舉一時差點要淚眼婆娑,那可是他曾經認為最適合當君王的人,更是唯一一個懂他臣子心的忘年交。
「雍王……」齊連舉喃喃道。
月光下,少年的臉頰輪廓清晰可見,齊連舉慢慢睜大眼睛,看著眼前少年與那人如出一轍的面容,齊連舉不可置信道:「你是……你是……世子殿下!」
話音未落,齊連舉已然下跪。
夏侯虞一動未動,他受了這一拜,他受得起。
「您……」夏侯虞停頓一下,「辛苦了。」
周帝的臣子們並不是都與孫道知一樣,若說「前朝餘孽」,連幫助周帝故意打了敗仗的楚謙都能被釘在此事的名單上,更何況是當初與所謂逆賊雍王交好的齊連舉呢?
「臣……臣不苦,為了大周……」
夏侯虞立刻打斷齊連舉,道:「我來,只是知會你一聲,周帝要開始大肆圍剿與前朝有關的一切,你小心一點。」
「什麼!」齊連舉大驚。
十年來,周帝日日疑神疑鬼,他終日擔心自己的弟弟雍王夢中來找他復仇,擔心雍王之子夏侯虞從欒國回來殺他報仇,更擔心身邊的人毒殺刺殺他。
已經殺了不少無辜的人了,如今還要再造殺孽。
齊連舉此刻突然覺得,在周帝做出此等糊塗事之前,辭去這一官半職,倒也不失為圓滿的一生。
可他轉瞬便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為人臣子,便是一生鞠躬盡瘁,臨陣脫逃又怎能算一個忠良臣子呢。
他恭敬對夏侯虞道:「謝世子殿下記掛老臣,特意冒著風險前來提醒老臣,臣死無法忘記殿下的恩情。」
夏侯虞點點頭,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