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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虞深吸一口氣,道:「我在走自己認為的道,一條能在長安活下去,能讓大周不再民不聊生,萬物凋敝的道。」
齊連舉:「您剛洗清與欒國有染的污名,怎可再給後世把柄?」
夏侯虞:「若我說,我的確與欒國有染呢?」
齊連舉:「什麼!」
夏侯虞:「身後名於我並無那麼重要,甚至可以說,我不在意。我所認為的明君,不是只做聖賢清廉事之君,而是能為百姓開創一個盛世,無論這個過程有多麼血腥骯髒。」
「殿下!」齊連舉除痛呼一聲殿下外,其餘的也說不出什麼了。
夏侯虞甩袖轉身,「我不求齊大人能贊同我,能同我用我的辦法走通這條長安道,只求您護好自己,不干涉我便罷。」
他從不求任何人能認同他的道,可卻又奢求這世上,遠在西南的那人能與他同做趕路人。
旁的,他無所在意。
走出麟舞閣蛇部,夏侯虞整理好神情,叫上馬車,直奔皇宮大殿。
皇宮大殿永遠只坐著一個人,只有一個人。
空曠淒冷的大殿,寒意刺骨的地磚,蜷縮趴伏的身體,深低的頭顱。
以及低沉的、不帶一絲情感的,比大殿之上的座椅還要冰冷的聲音。
烏子葉何時歸公,早已是周帝心中的一個結。
巫婆婆困於苗疆般若洞十載,藩王嚴禁苗疆百姓種植烏子葉,民間烏子葉越發猖獗。
周帝恨,恨的不是百姓的成癮墮落,而是這可以掌控財富掌控人心的東西,沒握在皇家手裡。
此刻,有人將這權利的匕首,送至了周帝面前。
「草民——虞淨舟,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第28章 離荒
「虞老闆,您看這宅子可合您的心意?」牙人諂媚問道。
夏侯虞看著比之前大一倍多的宅院,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盤算著東側那屋做個冬暖夏涼的床榻,上頭再開個窗,以後賞月飲酒,好不快活。
「嗯。」夏侯虞沉聲應和,示意雁回付尾帳。
瞧出東家還算滿意,牙人趁機再做一樁生意,道:「聽說您西郊石頭巷盡頭有一處舊宅院,您若是不好出手,也可假手於我,包您賣個好價。」
「不必了,那處別院我不會出手。」夏侯虞淡淡答道。
牙人還想再努努力:「虞老闆,西郊是個荒涼地,前不著村後不著……」
夏侯虞的目光愈來愈涼,牙人話沒說完就咽回了肚子,面上一個勁兒地點頭說好,心裡直犯嘀咕,如今虞淨舟已經是聖上面前的紅人,更是與朝中大臣往來甚好,理應不願住如此偏僻之地,可再想想,此等人物倒也確實不缺一處宅院變賣的錢。
牙人自我說服成功,說了幾聲客套話,拿著賞錢離開了。
夏侯虞轉頭問雁回:「驛站還沒有西南來的信件嗎?」
雁回:「回少東家,沒有。」
夏侯虞蹙眉,道:「往日再久,也沒有久過此次。雁回,你聯繫留在西南的人,問問情況。」
雁回目光閃爍,猶豫道:「少東家,楚家勢頹,西南勢傾,我們不該再與之有瓜葛了。」
夏侯虞眸光一凜,如刀子般射向雁回。
雁回登時跪下抱拳,「為了楚禎一人,暴露我們,不值得啊!」
「西南有回信,是嗎?」夏侯虞冷靜問道。
雁回肩膀一抖。
「楚禎的回信,還是我們的人?」夏侯虞繼續問。
雁回只能回道:「我們的人。」
夏侯虞聽罷此回答,目光暗了一瞬,問:「西南有何異動?」
雁回咽了口唾沫,答:「欒國進攻西南,鎮北侯楚謙重傷,藩王及聖女被俘。欒國趁勢圍困所有楚家軍於蠻離荒,已有……十日。」
「什麼!?」夏侯虞拳頭握的嘎吱響。
「雁回收到消息的第一刻便追問,」雁回搖搖頭,「再無回信。」
夏侯虞閉眼深吸一口氣,半晌,恢復了平日的冷靜,道:「其一,欒國進軍西南一事,特意避開了我們。其二,西南與長安雖相距甚遠,卻無一絲戰事起的消息傳回,說明周帝有意瞞著所有民眾,所有駐守長安的其他楚家軍。」
雁回收到夏侯虞目光示意,站起身來。
「雁回想到其一,已向欒國使臣達西傳信,他正往長安趕。」
夏侯虞目光淡淡瞥向雁回,慢慢道:「欒國、周帝,有各自的私心與目的,對此事比而不宣。而你,一開始,也想瞞著我。」
「少東家,您剛穩固與朝堂大臣之間的關係,怎可因為一個普普通通的楚禎而讓您韜光養晦的那十年化為泡影?您已經因為他受了很多的傷,干擾過多次計劃。」
夏侯虞淡淡道:「首先,我不會被任何人破壞我的計劃;其次,楚禎不是普普通通的人。楚謙傷重,藩王被擒,楚禎一個人守城十日,蠻離荒易攻難守,天啟十年欒國進犯西南,楚謙也只堅持了三日,若不是援軍及時到來,他們定全軍覆沒。若此等人物依舊是普通人,我也只能被視作下等人罷了。」
雁回再次跪下:「雁回說錯話了。」
夏侯虞轉過身去,看向他打算用作與某人飲酒作樂的屋子。
「達西我不見了,欒國打的什麼主意我比他們更清楚。楚謙被周帝架空兵權,趕至西南,欒國想趁機拿下蠻離荒,進而進軍中原。我看他們是不知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