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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此時帶著夏侯虞從壓抑的地道中,奔向原來的北寨舊址。
楚禎曾探查過,北寨四通八達,所有弟兄們四散奔逃的話,朝廷的兵很難將他們抓回。
他們跑了許久,終於見到了等待許久的秦大壯。
只不過——是被綁住的秦大壯。
而秦大壯的身後正站著舉刀而立的覃燕彰,岐風寨眾兄弟皆被捆綁。
身後的夏侯虞倏然開口:「飛飛,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
楚禎猛然轉身。
夏侯虞眼中滿是清明,絲毫沒有昏迷剛剛甦醒過來的茫然。
楚禎後知後覺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此動作激起了夏侯虞眼中的心疼,他們二人誰都知道,這是因為楚禎體內的落紅讓楚禎連擊暈人都做不到了。
楚禎聽見夏侯虞如此問,眼角泛紅、胸膛起伏地看著夏侯虞。
夏侯虞眨眨眼,掩去眼中旁的情緒,開口道:「因為你太在乎每個人的性命!你想要保全他們所有人。你給了林壑安身之地,給了李啟華將功贖罪的機會,給了岐風寨後路。你唯獨不給我和你的生機。」
「我們之間,還有生機嗎?」楚禎反問道。
夏侯虞沉默片刻,並未回答,轉而道:
「你知道我一定會信你,我也知道,你一定會留有後招。楚禎,回來吧,除了我,沒有人真正地理解你。你很孤獨,我亦很孤獨。」
「真正孤獨的人,只有你。」楚禎邊說邊後退。
夏侯虞眉宇間閃過一絲慌亂,情急喊道:「楚禎!」
楚禎輕輕一笑,「下面是湍急的河水,河中無數石塊散落,從這裡跳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
「飛飛!回來!」
聽見「飛飛」二字,楚禎笑的更勝了,他唇邊的血也越流越多。
楚禎仿若失神般,道:「你還是來了。」
「是,我來了。」
楚禎聽見夏侯虞的回答,後退的步伐沒有停下。
夏侯虞不知道楚禎要做什麼,他更不知道說些什麼可以阻止楚禎,他直覺要發生不好的事情。
夏侯虞急問道:「我來晚了嗎?」
「不太晚。」
「我,很想你。」夏侯虞道。
「我更恨你了。」
「好,都好。隨你恨我,只要你肯回到我身邊。」
楚禎笑笑,搖搖頭。
「楚禎!你別逼我!」
夏侯虞一喊,覃燕彰的部下皆上前一步。
楚禎目光瞬間射向覃燕彰,夏侯虞注意到楚禎的動向,立刻轉身眼神警告覃燕彰。
接到旨意,覃燕彰命令部下所有人不許輕舉妄動。
楚禎:「逼你,你會怎麼做?屠殺山寨?夏侯虞,你還要再背上多少人命才肯罷休?」
「所有的人命,我統統心甘情願背著,直到背進我的墳墓里去。只求,你回來。」
「那些人命……你背著,我亦卸不下。」
楚禎往後退。
「飛飛!你要幹什麼!」
「背著這些人命,下去贖罪。」
說完,楚禎就往後一仰,掉了下去。
夏侯虞在覃燕彰的喊聲中沖向楚禎,他清晰地聽見也看見,楚禎口中一動一動。
他在說:「求你,放過我。」
夏侯虞渾身血脈在那一瞬,好似全然凝固。
而楚禎在下落中,他的眼前越來越模糊,墜水之前,終變得一片漆黑。
第64章 啞巴
耳邊清晰的河水擊打石塊的聲音,身下是軟榻的草垛。
楚禎緩了緩撞擊頭部的疼痛,支撐著山壁踉蹌著站起。
他雙手摸索著山壁,試探地向前走。
此時他的眼前只有黑蒙蒙的一片,勉強能看出前方究竟是山還是河,其他旁的再也看不出了。說不清究竟是落紅毒發,還是頭遭受了撞擊。
不論原因為何,楚禎如今已經不甚在乎了。
他慢慢地向前摸索。
身後陡然傳來「噗通」一聲,似是有什麼東西掉落在了他方才掉在的草垛上。
幾陣雜亂的腳步聲隨之響起。
楚禎盡力分辨,試探問道:「張副將?」
「……少將軍,是我。」
楚禎笑了一下,額頭傷口流出的血順著臉頰滑下,他亦置若罔聞。
「多謝張副將配合我,我們需要趕快離開此處,夏侯虞的人馬可能會……」
楚禎倏然住了嘴,他的腹部襲來一股劇烈的疼痛,手腳霎時血脈停滯,好似掉進了冰窟。
「噗嗤」一聲,尖刀拔出肉體的聲音。
緊接著,楚禎的肩膀被人一推,他掉入湍急的河流。
「逃不掉的……」張副將痛苦的哭聲傳來,「逃不掉……我只能這樣,我把你交給欒國,我就能活!」
河水冰冷刺骨,頭上的傷被冷水擊打,被石塊剮蹭,還有腹部一個血洞,楚禎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流失。
這次真的是要死了,楚禎想。
岸上的張副將還在痛哭。
楚禎模模糊糊聽見,張副將說,他是為了活命,不得不背叛楚將軍。
若不是腹部的傷讓楚禎動彈不得,他很想哭喊大笑一通。
原來!原來!
原來當初父親並不是那麼走投無路,亦不是夏侯虞追蹤彩犀才暴露的父親。父親是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背叛,為了不被抓去做欒國的俘虜,只能含冤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