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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山頓了一下,很快笑道:「不是,我們只是好朋友。」
戚令宣頗為失望,道:「啊,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攝政王了。」
賀蘭山沒說話,只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戚令宣沉默片刻,倏地張嘴,似乎有話想說,飛光卻在一旁拉住他的胳膊,微微搖頭。
賀蘭山見他們神色古怪,疑道:「你們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戚令宣到底還是沒有忍住,他把胳膊從飛光手裡掙脫回來,一口氣道:「你千萬不要再對攝政王有半點心意了,我告訴你,前陣子他掘了你父親的墳,把你父親的棺槨從裕德太子陵寢邊上挪走了!」
第18章 試婚後第60天
賀蘭山乍然聽得這句,臉上還沒什麼表情,他慢慢把褥單拉平,再把枕頭拍拍放回去,這才尋了椅子坐下,低著頭整理衣袖,呆呆道:「他……為何這樣做?」
戚令宣道:「父皇駕崩之後,那起子小人鬧事說攝政王原是你父親的部下,誰知道他當年是否也曾參與謀反之事,或者仍念著反賊的舊情。那時正好又逢重修皇陵,再加上裕德太子的太子妃新亡,我那小侄子請求皇兄將他們夫妻葬在一處。如此,攝政王就下令,把你父親的棺槨挪到別處,一來騰出地方安置太子妃的棺槨,二來,也顯得他與你父親恩斷義絕,省得旁人閒話。」
賀蘭山好端端坐著,做夢似的神情飄忽。
悲痛憤怒到了極處,他反倒沒什麼感覺了,只是模糊地想著,怪不得聞於野連把他放在家裡當個擺設都不情願,原來,他當真是生怕沾上晦氣。
可既然這樣,當初又為何要選他試婚?如果聞於野沒有選他,他現在也不會……
賀蘭山的手放在小腹上,有一瞬間真想直接伸手進去把那個孽種掐死。
戚令宣觀察著賀蘭山的神色,輕聲道:「你還好嗎?」
賀蘭山麻木道:「好,好得很。」
戚令宣想了想,又道:「還有件事。我最後一次見到父皇的時候,他交代我一句話,讓我必須轉告你,原話是,『你總有一天會知道,朕說的都是真的』。他都和你說什麼了,能不能和我說說?」
賀蘭山此時只覺耳邊嗡嗡作響,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痛,哪裡還能回答出來什麼。他精疲力竭地搖搖頭,踉蹌著站起來,道:「我,我先去,休息……」
才走出去兩步,人撲通栽倒,賀蘭山只依稀聽見戚令宣在焦急地喚他,緊接著完全沒了意識。
醒來時,他躺在自己床上,身邊空無一人,賀蘭山側過頭看見對面椅子上擱著的藤筐,那裡面是他正在做的一件小衣服。這第一件是做來練手的,拆了縫縫了拆,布料跟人一樣千瘡百孔。
不知盯著那藤筐看了多久,光線越來越暗,太陽都快落山了。賀蘭山下床穿衣,出門時順手帶上藤筐,走到廚房再順手塞進火灶里,一連串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猶豫。
院裡,戚令宣和洛小頭正坐在石桌前擇菜,準確來說是洛小頭在擇菜,戚令宣在旁邊觀看。見賀蘭山出來了,兩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很小心。
賀蘭山倒跟沒事人似的,他也過去坐下,和洛小頭一起擇菜。
戚令宣內疚道:「我剛才還不知道你肚子裡有孩子了……我是不是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你?」
賀蘭山道:「你要是不告訴我,我豈不是成了個可憐的糊塗鬼?這孩子是個冤孽,要是真的沒了,未嘗不是好事。」
洛小頭道:「你暈倒之後,石大哥去藥鋪給你買了安胎藥回來,我現在去給你煮上?」
賀蘭山搖頭道:「我不打掉它,卻也不會再吃安胎藥。它要是能活,我就把它生下來,它要是沒了,那也是命數,怪不得人。」
戚令宣和洛小頭對視一眼,齊齊嘆氣。
賀蘭山起身道:「我還有事去找石大哥說,先走了。」
石志義這會兒正在自己房裡收拾屋子,聽見敲門隨口道:「進來吧。」
賀蘭山推門進去,開門見山道:「石大哥,你告訴我一句實話,是攝政王讓你來的嗎?」
石志義心頭咯噔一下,片刻後苦笑道:「還是讓你看出來了。」
賀蘭山平靜道:「我清楚記得,試婚那天他手上戴著那個黑玉扳指,後來我嫌涼,硬生生從他手上給扒拉下來扔一邊了,他似乎也沒生氣。現在我想知道,扳指為什麼會在你手裡?」
石志義沉默。
怪不得聞於野那樣謹慎的人會把扳指落下,十有八九是取下扳指的時候想起了試婚的那個晚上,所以心亂了吧。
賀蘭山忽道:「難道,他來過我們家?」
石志義心頭一緊,脫口道:「沒有!」
賀蘭山盯著他。
事已至此,石志義只得道:「王爺沒來過,扳指是他交給我的信物,倘若有什麼急事,我就能憑此物直接入府,無需通傳。」
這個解釋也算合理,賀蘭山信了七八分,他不再追問,轉而道:「那麼,石大哥能不能幫我寫封信回去問問他,掘我父親的墳究竟是為什麼?當真就是為了劃清界限嗎?他又準備把我父親的棺槨挪去哪裡?就算我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可我父親當年對他的知遇之恩,難道也什麼都不是嗎?」
石志義答應,又道:「那孩子的事……」
賀蘭山神色一淡,漠然道:「孩子和他無關,也未必能生得下來。不要對他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