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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藥拿來,倒進酒里,聞於野接過,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如此,聞於野終於得了聖旨,許他帶兵出城追捕拓跋敕戎。他沒有耽擱,出宮後馬上帶著章高旻去城外軍營領了兵馬,向著鮮卑的方向疾馳而去。
章高旻尚不知聞於野是怎麼說動的皇上,他好奇地詢問,聞於野也不隱瞞,直言相告。
章高旻聽完眼前一花,差點沒直接從馬背上摔下去。
蒼天吶!
聞於野為了賀蘭山,居然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
章高旻稍微一想就徹底明白了,盟關是去往鮮卑的必經之路,拓跋敕戎也知道賀蘭山就在那裡,他會不會順路劫走賀蘭山,以免被追兵追上時手裡沒有談判的籌碼?
當然會!
否則聞於野何必這麼要死要活的,非得親自帶兵追捕拓跋敕戎不可?前頭那一路追兵未必知道賀蘭山的分量,萬一處理得不妥當,讓賀蘭山出了什麼意外,那恐怕才是要了聞於野的命!
章高旻一顆心一陣勝過一陣的拔涼。
聞於野這麼多年冷心冷情,這一墜入愛河居然就跟發了瘋一樣,說是賀蘭山給他下蠱了章高旻也不是不能信。
章高旻語帶顫抖道:「萬一,萬一七日內抓不到拓跋敕戎,王爺回不了京城,那……」
聞於野道:「抓得到。」
他就這麼三個字,章高旻徹底萬念俱灰。
*
賀蘭山縮成一團,身上裹著棉被,只露出一雙眼睛,驚魂不定地在馬車裡顛簸。
拓跋敕戎順手搶了他家的馬車,強行把賀蘭山帶走了。石志義想攔,但他真的力不能及,還身受重傷吐了血。胖娃已經被打暈躺在一邊,洛小頭更是手無縛雞之力,賀蘭山忍著恐懼,強撐著平靜對他們道:「不要再反抗了,我跟他走,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石志義掙扎著起身還想救他,拓跋敕戎身邊的一個黑衣人直接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洛小頭二話不說,逮住黑衣人的手腕吭哧一口,黑衣人「嘶」一聲,惱怒地反手重重給了洛小頭一耳光,把他直接打得飛了出去。
賀蘭山怒吼道:「不要傷害我的朋友!我都說了我跟你們走!」
他回屋抱上棉被裹住自己,鑽進了馬車,馬車立刻駛出。
「賀蘭山!」
石志義踉蹌著追了一段路,終於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他們家裡這麼大的動靜,周圍的鄰居當然聽見了,但大家都是普通人,一見這裡動刀動槍的,誰又敢進來阻攔呢,只能悄悄讓幾個年輕人趕緊跑去縣衙求救。可是縣衙離得遠,一來一往耗時不少,肯定來不及救下賀蘭山了。
等那群人走後,被吵醒的鄰居們紛紛圍攏過來,扶起石志義,又進去查看洛小頭和胖娃的情況,七嘴八舌地詢問石志義他們是不是遇到了劫匪。
石志義搖搖頭,身上痛得說不出話。他顧不上檢查自己到底受了哪些傷,回屋先看了看洛小頭的臉,對他道:「你在家裡陪著胖娃,我現在回京去找王爺。」
洛小頭抓著他的手腕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哪裡還能折騰得起?!剛才鄰居說他們已經去縣衙求救了,等縣衙來了人,你再讓他們幫忙回京送信不行嗎?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石志義聽不得勸,他現在滿心都是賀蘭山的安危,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他掰開洛小頭的手,跌跌撞撞地去後院牽馬。
洛小頭半邊臉都腫了,嘴角還流著血,可這些疼痛完全比不上他心裡的痛。
洛小頭從地上爬起來,聲嘶力竭道:「你會死在半路上的!!為了賀蘭山,你可以連命都不要,那我到底算什麼?!」
他沒有得到回應。
賀蘭山那邊,他在馬車裡凍得不行,裹著棉被也不太濟事,心裡又害怕,因而一直在發抖。他牢牢護著自己的肚子,這個孩子可能真的很乖,此時它竟沒有用胎動來增添賀蘭山的煩惱。
賀蘭山摸著肚皮,心裡被催生出一種保護孩子的決心來。雖然曾經希望它沒了,但這會兒要是想想他有可能會和孩子一屍兩命,他就忍不住落下眼淚。
誰能來救救他們呢?
賀蘭山本能地想到了一個人。
他會來嗎?
賀蘭山無聲地抽泣,默默向父親的亡靈祈禱,希望父親保佑,聞於野能趕來救他和孩子。
他的祈禱得到了回應。聞於野先趕往他家,正好遇見了正在前往京城報信的石志義。要是晚點遇見,石志義恐怕真要撐不住了,他不要命地催著馬跑快,在馬上顛簸得厲害,下馬時就吐了口血,章高旻趕緊過來扶住他。
聞於野聽完石志義的講述,道:「平威,你陪著石志義慢慢回去,我先去救人。」
「是。」
拓跋敕戎先是被前頭那一路追兵追上了。
追兵朝他們毫不留情地放箭,射翻了拓跋敕戎的好幾個隨從,還有兩箭「咚」地射在馬車車廂壁上,把賀蘭山嚇得六神無主。
「站住——!不投降者,格殺勿論——!」
身後傳來喊聲。
賀蘭山一整個人鑽進棉被裡,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
只聽拓跋敕戎大笑道:「好啊!要死一起死!還有馬車裡這個!一起死!」
這些追兵哪裡知道拓跋敕戎手裡有什麼王牌,他們只顧放箭,把賀蘭山的馬車紮成了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