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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山乾脆道:「往後王府我做主,你聽我的就行了。」
他的底氣讓小廝瞠目結舌,於是戰戰兢兢地端了飯菜過來,在心裡祈禱賀蘭山說話算話。
賀蘭山就坐在聞於野的書桌上吃飯,吃著無聊還隨手翻奏摺來看,奏摺翻過了再翻聞於野的書信,沒有哪裡是他不敢染指的。一不留神濺了滴油在一本書上,賀蘭山想了想,默默把書放在一邊。
飯吃到一半,外頭傳來動靜,應該是聞於野回來了。賀蘭山無動於衷,繼續拿了個雞腿啃。
走到外間門口,聞於野就嗅到一股飯菜香,他皺了皺眉,心道怎麼會有人這麼放肆,再往裡走,皺起的眉馬上僵住,不上不下地杵在那裡,一時竟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賀蘭山邊吃邊把書舉起來給他看,道:「不小心弄髒了你的書,夫君不會怪我吧?」
聞於野愣了半天,往後退了幾步,在門外停了幾秒,再次入內。
……人還在。
他真的還在!不是眼花!不是幻覺!不是做夢!
聞於野一下衝過來,把賀蘭山緊緊抱住,賀蘭山連忙舉起雞腿,道:「哎呀哎呀,別蹭到雞腿了!」
聞於野現在哪顧得上這個,他的力氣大到像要把賀蘭山一整個揉進懷裡,深深呼吸,嗅著賀蘭山身上雞腿的香氣,有滿腹的話想說,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是該傾訴思念還是講述這一年多來自己的辛酸,思來想去,他在賀蘭山耳邊道:「謝謝你。」
賀蘭山被他把臉按在胸前,很不好意思地把嘴上的油全蹭在了聞於野衣服上,賀蘭山拼命偏開腦袋,嘟著嘴道:「油……衣服……」
聞於野還是不放開他,道:「韞輝呢?」
賀蘭山道:「在你床上,睡了,你先放開我。」
聞於野依然不鬆手,又問:「什麼時候醒的?」
賀蘭山沒拿雞腿的那隻手推了推聞於野,艱難道:「前幾天……我快上不來氣了!」
聞於野這才稍微鬆了點力氣,但還是沒有把賀蘭山放開,賀蘭山隱約感覺到了什麼,他偏頭看看聞於野,試探道:「你不會哭了吧,夫君?」
聞於野沒說話。
賀蘭山心裡有數了,他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下巴擱在聞於野肩膀上,自己安安靜靜地把雞腿啃完了。
等聞於野調整好了情緒,他終於鬆開了賀蘭山,平靜的表情看不出一絲波瀾,除了眼底隱約可見的微微發紅。賀蘭山抬頭和他對視片刻,老夫老夫的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他慌忙挪開視線,道:「幹嘛一直盯著人家,睡了那麼久,人都變醜了。」
聞於野痴痴地看著他,道:「哪裡丑?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賀蘭山紅著臉,繼續吃他的飯。聞於野在旁邊坐下,殷勤地給賀蘭山添菜盛湯。
賀蘭山邊吃邊道:「聽說,你從來不讓飯菜進臥房?」
聞於野馬上道:「沒有的事,你在床上吃都行。」
賀蘭山又道:「那這本書……」
聞於野無所謂道:「早就要扔了的,都不知道寫的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賀蘭山被偏愛得明明白白,他吃飽喝足,扭身在聞於野臉上親了一口,道:「韞輝睡了,找個人來看著他,咱們到外面走走去。」
賀蘭山現在走路還比較慢,聞於野一手把他護住,一步一步陪著他挪出王府。
春日裡暖融融的陽光灑在身上,賀蘭山伸了個懶腰,大口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走了一條街,賀蘭山抬袖擦擦額頭,道:「夫君,我出汗了。出汗的感覺真好,我覺得自己好幸福。」
聞於野道:「以後你還會體會到更多的幸福,比如我們白頭偕老,比如韞輝長大成人……」
賀蘭山指著不遠處道:「比如一個糖人兒。」
糖人兒到手,賀蘭山美滋滋吃到一半又停了下來。聞於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個犯人還掛在刑台上,身邊的衙役倒是換了兩個。
聞於野眸光一暗,冷然道:「兩個月前,我派出去的人終於找到了他。他把傷害你的事都承認了,我本想殺他,但又覺得讓他死了實在便宜了他,於是就把他掛在這裡,吩咐衙役不叫他死了,掛上一天餵些好吃好喝,還有最好的參湯補藥,用盡一切方法讓他長命百歲。」
賀蘭山平靜道:「等夏天來了,他會過得更『舒坦』。」
聞於野含笑點頭。
二人走近刑台,十分解氣地端詳這個畜生奄奄一息的模樣,忽然,犯人掙扎著抬頭,嘶啞著嗓音道:「你,你弟弟……」
賀蘭山眉心一動,下意識上前兩步,道:「你說什麼?」
犯人多說兩句話就已經力不從心了,他強撐著精神,喘著粗氣道:「你還有個弟弟,和你一樣,他,他現在飽受折磨,你救不救他?」
賀蘭山一下子抓緊了聞於野的手。
聞於野緊緊把他攬在懷裡,對犯人道:「事已至此,你要是還敢玩弄詭計,本王會把世上所有酷刑都用在你身上。」
犯人微不可見地搖搖頭,道:「你跑了之後,我撿了個瘋女人回家,很快又有了個兒子。」
賀蘭山深吸一口氣,抬手就想扇他一個耳光,聞於野連忙拉住他,道:「別髒了手。」
他一個眼色,旁邊的衙役很乖覺,替賀蘭山把耳光打得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