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可是我想孩子了。」
聞於野頓了頓,道:「他在家裡好得很,咱們給他帶好吃的回去就是了。」
賀蘭山笑話他道:「這得虧不是兒子,要是兒子,你不更嫌棄了?」
「也不是嫌棄,韞輝是你拿命換來的。」聞於野道, 「只是你昏睡了這麼久,我想多和你相處相處,韞輝在的話,做什麼都得有分寸。」
到了酒樓,車夫進去要了一間樓上的包房,二人低調入內,沒有驚動百姓。聞於野把酒樓的招牌菜都點了,菜陸續端來,擺了一桌子。賀蘭山倒了兩杯酒,舉杯道:「夫君,我敬你一杯,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夫君。」
聞於野欣然接受,道:「謝謝夫郎,你也是我見過最好的夫郎。」
看著聞於野一飲而盡,賀蘭山淺淺抿了一口,順手把一整杯都倒給了聞於野,理直氣壯道:「我就是意思一下,你喝吧。對了夫君,你朝中的事忙完了嗎?現在每日天不亮就起來上朝,我很心疼。」
聞於野道:「差不多了,快打贏了,大概再有一個月吧。」
賀蘭山瞪大了眼睛,道:「一個月?那也就是說,你接下來一個月都要天天這樣辛苦嗎?」
聞於野笑道:「這已經不算什麼了,我當年帶兵的時候,過的日子更是艱辛。沒事的,你夫君身體好著呢。」
說起這個,賀蘭山好奇心上來了,道:「跟我說說你以前打仗的事吧,我都沒有見過你在戰場上的模樣。」
聞於野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賀蘭山道:「你肩上的那個疤,是怎麼弄的?」
聞於野想了想,道:「哦,那是有一年,我以身作餌,把敵軍引進埋伏當中,就這麼中了一箭。」
賀蘭山伸手,隔著衣服準確地找到了那塊疤,道:「你受過多少傷啊?」
聞於野道:「大大小小……十幾處吧。沒辦法,在朝廷的高級將領裡面,我算是最喜歡親自上戰場的人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呢。」
賀蘭山蹙眉道:「怪不得你在軍中威望這麼大。」
聞於野謙虛道:「還好吧,總得有個人說話算數。」
聞於野撿了幾件過去的事說了,賀蘭山聽著都覺得心驚肉跳,不由得慶幸聞於野現在已經不再親自帶兵了。他把心裡話說了出來,聞於野笑道:「這都多虧了你啊,現在我有了你和韞輝,惜命著呢。」
二人邊吃邊聊,吃到一半時,忽聽樓下傳來鏗鏘的樂聲,幾聲過後,說書人朗聲開口了。
「咱們上回書說到,前朝這權傾朝野的王爺乍然跑了夫郎,他是食不下咽,寢不安席,朝也思暮也想,無時無刻不在痛悔之前的所作所為。那追兵遍布四海,布下天羅地網,卻網不住王爺想要的那條魚。這時看官就要問了,哎,王爺如此的人中龍鳳,什麼樣的人竟會毅然決然地離開他身邊,斷然不肯回頭呢?」
說書人沒有指名道姓,但聞於野仿佛被在大庭廣眾下扒了衣服,尷尬到無以復加。
賀蘭山含笑聽著,只聽說書人繼續道:「要說起王爺的這位夫郎,那可是不得了,據說他出生時身帶異象,整個隴西的所有蛇蟲鼠蟻都奔逃而去,不敢冒犯。他長成之後啊,更是不懼寒暑,四季單衣,其態飄飄然若人中仙,與凡人大相迥異!自從他來到那位王爺身邊,這王府裡頭都變了一番模樣,不僅花木常青不敗,就連一磚一瓦都散發著陣陣清香,整座王府如同仙宮一般吶!」
這回輪到賀蘭山被尬得頭皮發麻了,他低頭默默吃菜,根本不敢把臉抬起來。
聞於野道:「咱們還是快點回家看韞輝吧,這民間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
賀蘭山非常同意,點頭附和。
兩人草草吃完,逃也似的下樓,冷不丁又聽得幾句。
「……後來這二人的婚事轟動了全國,無論男女老少,高低貴賤,哪有人不知道那長達十里的迎親隊伍,打頭的到了王府,最後面的還尚未進城。」
聽到這裡,賀蘭山扭頭看了聞於野一眼。
聞於野笑呵呵道:「知道了,知道了。等戰事結束,我馬上準備。」
兩人鑽進馬車,賀蘭山矜持地端坐著,道:「長達十里的迎親隊伍,打頭的到了王府,最後面的還尚未進城。我覺得不錯,就這樣辦。」
聞於野默默在心裡計算自己這些年攢下的官俸。本來是有不少的,可給賀蘭山治病買的藥材所耗不菲,不得不說,聞於野的小金庫現在真的有點吃緊。
這可怎麼辦?聞於野不由得愁眉深鎖。
賀蘭山覷著他的神色,道:「怎麼,有點困難?」
聞於野哪能在這種事上丟人,他立刻否認道:「怎麼可能。我只是在算時間,看何時辦昏禮比較合適。」
賀蘭山笑了笑,沒說話。
按照犯人的指點,他們很快找到了賀蘭山的弟弟。這個孩子的確像犯人所說的那樣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此時已經無法和人正常交流了。
賀蘭山給他安排了一間屋子,讓許大夫為他調理身體。他在門口看著看著,不由自主地嘆氣,仿佛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
聞於野在他身後,攬著賀蘭山的肩膀道:「你已經很堅強了,當年的你,甚至可以自己逃出來。」
賀蘭山道:「他要是能恢復,我們就讓他去念書吧,將來看他的志向是想學文還是學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