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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嬤嬤盯著他,緩緩放鬆下來。
應當只是這廝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吧?
她鬆了氣,想想臉色又開始變得不好起來,不過今日情況特殊,的確不宜太張揚,別到時候病氣沒解決,或還惹得都江候不喜,況且清河郡主開的藥方的確有些療養的效用。
她瞪一眼不耐煩的興才,說:「你在這看著世子!老婆子我去熬藥!」
興才倨傲的抬了抬下頜,抱肩守在世子房門前。
直到罵罵咧咧的宋嬤嬤走遠了,他眉宇間的不耐煩才一併退去,側身睨了眼世子房,眉頭輕輕擰起。
第27章
江國主乍然崩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以大理寺卿等對江國主深惡痛絕的舊臣一概閉門不出,對外只宣稱憂思過度。
先皇血親一脈,明哲保身如幾位封侯的侯爵和公主,雖然都去殿前參拜弔唁了,但是也不過片刻便離開了,生怕引得新帝猜忌。
江國主停棺宮殿中,太子穿著白服,在棺前長跪不起。
白布在風雪中翻飛著,宮殿內只有幾位舊宮人跪在周圍,殿外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幾位年輕的大臣來弔唁,見此情狀,想到如今風雲變幻的時局,神情都悲憫下來。
「殿下切莫悲傷過度了,王上在天有靈,也不想看見殿下如此悲痛萬分的模樣。」
都江候按住太子的手,用力拍了拍,然後拔出手,沉痛的繼續說道:「老臣身子骨不利,王上,臣便只陪您到這裡了。」
都江候撐著「病體」,被奴才攙扶著起來,遙遙的出宮離去。
幾名老臣在他身後,互相對視了一眼,也被僕從攙扶起來,紛紛告退。
江太子低著頭,道:「派人送送各位大人。」
跪他身邊的小太監忙起身應道:「是。」
「各位大人,雪天路滑,小心著些。」
小太監的聲音逐漸遠了,江國主靈堂前也只剩下零星幾名舊臣,以及幾位年輕的、初入朝堂的官員。
直至日落西下,經人誦讀的聲音混在沉悶的報鐘聲中,江太子才動了動身軀。
「殿下!」
一名學士膝行兩步,扶住江太子的手臂。
江太子穩住身體,拂袖道:「多謝楊學士。」
楊學士眉目深痛,低聲說:「殿下永遠是江國的太子!對臣下言謝實屬折煞臣了!」
江太子苦笑一下,握住楊學士的手,又看向四周的舊臣們。
其間有人低聲說道:「若不是尚書大人等被那陰司小人暗殺,大江又怎會如此輕易變成一攤散沙!」
「陳大人,慎言!」
江太子暗下目光,仿佛沉痛萬分。
他緩和了一下,說道:「江國有各位大臣,是江是幸,父親之幸,只是如今局勢已變,諸位即便各為前程,本宮亦是不會怪罪的。」
「殿下!我等一日為大江之官,便一日追隨殿下!」
江太子緩緩抬起頭來,他目光掃過各個神情激憤的「舊臣」。
這些大臣中,有無能昏聵之輩,只靠著祖宗蔭蔽得了蔭官,如今楚帝下令定期考核官員,抬科舉選拔新臣,等著他們的下場只有被廢棄。
只有的零星幾個,是一身忠膽的臣子。
江降國之前,朝堂上的幾位肱骨大臣誓死不屈,後來不過幾日,便分別死在了府上,明晃晃是「楚國」的威脅,江國主也因此嚇得大病了一場,抓著幾位老臣哭訴了一頓,幾位剩下的老臣思慮甚久,最終選擇隱忍下來。
只是現下江國主都已經被那楚帝給暗中殺害了,他們著實不必再忍!
「好——」
江太子目光沉澱下來,用力握了握老臣皮膚乾枯的手。
他又看向幾名年輕的官員,低聲說道:「幾位都是肱骨之臣,本宮聽聞送行宣王世子當日霜雪頗大,還望諸位,照料好身體!」
眾臣微愣,而後都俯身低聲道:
「多謝殿下關懷,臣等自會照看好上下。」
江太子點點頭,又看向最前方的一位年輕官員。
此人正是被楚帝賜封主司此次會試的吏部侍郎李維。
江太子對他有印象。
此子才華橫溢,名聲遠傳他國,在年輕一輩的文官中很有影響力,當初也是他的拉攏對象。
最重要的,李維「忠肝義膽」,對臣民家國十分看重,先前也是極力反對投降的臣子之一。
江太子目光沉沉的看著他,說道:「諸位今日冒著風雪來此,吾的感激之情,不予言表,若以後得機會,必會傾囊以報。」
「殿下、這都是臣子們該做的事情,殿下萬萬莫再如此說了。」
有老臣抹了抹眼角。
向同生緊縮在同僚身後,跟著行了跪拜禮之後,才一同告退。
風雪揚著獵獵作響的白帛,幾名老臣原本腿腳都不利索,此時卻走得飛快,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向同生剛經歷過裡間的一番「暗話」,全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江國主老年昏聵,對幾個皇子也不甚上心,原本江太子在他們的眼中是個雄才大略,但也勉強可以守國的君主。
可沒想到江太子也選擇了劍走偏鋒的這條路。
「抱工,這……」
向同生打著哆嗦,遲疑的開口。
江太子如此果決,想必當然肯定已有安排。只是或許是一切發生的太快,向同生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