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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脾氣的確是壞。
白岩想。
不過還算是有耐心——不,其實脾氣也是蠻好的。
就像是一隻「順毛驢」,不管白岩怎麼惹他,只要是順著「毛」的,那都沒有關係。
但是這話白岩自然不會大逆不道的說出來的,不然阿姊肯定會狠狠念叨他。
於是白岩搖搖頭,捏著玉升的小手指,答應道:「我知道的,阿姊放心。」
白柒暫時是有一些放心的,楚帝雖然凶名在外,但是還沒有逞強欺弱過,更何況白岩於他有用,至少目前看來,白岩還能出入宮自由,這便算是很大的一個讓步了。
臨近禁令時間,白岩用完晚膳,才準備離開。
現在晚上有些冷了,不等白柒命人拿來披風,跟著白岩來的興才已經拱手奉上了。
來送白岩出去的白柒與丈夫對視一眼,自家夫人的弟弟要與楚帝成親的事到現在鴻博還沒能太接受。
他是文官,又是在父母的隱蔽下長大的,人有能力,可對楚帝身上的過重的殺伐之氣實在接受無能,意識到這個猜測,鴻博的嘴巴都磕磕絆絆起來,拱手小心向興才示意道:「這位、敢問這位小兄弟,是否需要叫本官父母來……」
白岩披著披風,去看興才,眼裡有些小小的亮光。
興才道:「那位大人的意思是不必聲張。」
竟是真的來了!鴻博瞳孔震動著,哆哆嗦嗦的拱手回道:「是、是,臣領命。」
白岩看向白柒,語氣很快的說:「阿姊,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和玉升。」
白柒也有些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聽到白岩的聲音才看過去,這次臉上卻有些笑容了:「快去吧。」
白岩有些迫不及待。
雖然他和阿姊說話時也有些不確定,可實際上卻也偶爾有種莫名的猜測。
萬一……萬一大人很在意很在意他呢。
他小跑著出的大理寺卿府,男人來的很低調,半昏的天色,遙遙傳來大街小巷家戶的聲音,男人束著手在背後,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府門。
「——大人!」
白岩喊了一聲。
他站在府門,看見男人轉過身來。
他只穿了一身普通的玄色長衫,但是細琢的暗紋和威嚴的氣勢卻能彰顯男人的身份。
白岩抿了抿唇,跑出去。
男人眉頭微不可察的皺起來,伸出上臂攔住他道:「跑什麼。」
他總是皺著眉,本就冷峻的臉看起來就越發滲人。
但是白岩被男人圈著,仰起頭,眼睛有些彎的說:「怕大人等急了。」
等急了?
誰說他在等他,不過是路過而已。
男人低頭看著少年,最後抬起頭,沒有言語。
白岩順手撲到男人懷裡。
即便大人是可怕的,可他也早都習慣了,甚至比起來,白岩更害怕太河均那位大官。
他有些累,往上爬了爬,下巴墊在男人肩膀上,打了個哈欠。
雖然下午和阿姊說的有些擔心,但是——過一步算一步,總之現在的日子已經比前世好太多了。
男人早已習慣了他的懶散,白岩雖然在讀書上有執念,私底下卻又饞又軟綿,只是到底不一樣。
這是他看著的少年。
男人未吭聲,手臂穩穩拖住人,上了馬車。
楚雖然有宵禁,但是時間卻很晚,而且楚都城商業十分發達,天子腳下,更是熱鬧非凡。
白岩窩在男人懷裡,透過馬車掀起來的帘子瞧著外邊熱鬧的景色,看著看著,就又抬起頭,去看男人的下頜。
楚帝閉目正在休息,察覺到視線,垂目睜開眼:「看什麼。」
白岩撲棱撲棱頭,又把腦袋轉向馬車外的方向,嘴角卻是彎彎的。
他就是想著,如果之後的日子都像是現在這樣,真是最好的了。
*
加冠禮當日,宮內熱鬧非凡。
給白岩舉行加冠禮的地方被定在沁天山,是皇室舉辦重大慶典的專供地方,沒有人提出異議。
地方稍有些遠,宮人們早早便準備起來了,倒是主角之一的白岩,睡到卯時才被丁從喜叫醒,他忙忙亂亂的趕緊爬起來,丁從喜一邊指揮人,一邊安撫:「大人放心,這是陛下的命令,來得及,舍人且先安心用飯。」
話是這麼說,可聽說他的加冠禮好多大臣也要來,一點意外都不能出的。
白岩速度收拾了自己,楚帝作為為他加冠的人,已經提前去了。
白岩緊張了一路,這種感覺在馬車抵達時更是達到頂峰。
他仰著頭看沿著山脈往上黑壓壓的禁軍,以及山頂處若隱若現的那道身影,連周圍的人都無視了。
只是看著看著,他卻微妙的鎮定下來。
許是每次危機時刻都有男人在身邊,他現在竟然覺得安心了。
今日過後——
他就是與大人有最深切的關係的人了。
即便——即便大概只可能是他有用。
白岩沒再多想,跟著丁從喜往上走。
大臣與楚帝都在山頂,氣氛十分舒緩熱切。
只是誰也沒想到,變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沁天山全是禁軍,能阻隔一切危險,但巧妙的是,亂子是自山頂開始的。
禁軍一時被吸去注意,連白岩也一瞬間緊迫起來,他比別人察覺到的更早,猛得抬頭看過去,只來得及對上男人黑沉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