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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端起雙手行禮,低聲道謝:「謝謝先生。」
他嗓音帶著明顯的沙啞,人看著狀態也著實不太康健,秦先生眉頭微動,欲叫他回去歇歇,不過不等他開口,白袍便舉手講:「先生,既三弟已經來了,還請先生速速開始吧,免得耽擱了此次聖上定下的春闈進程,父親可是對三弟寄予厚望的。」
江郡改科舉制已是板上釘釘,雖有利益受到影響的舊臣,可在強權的楚帝手下也不過是只敢在私下控訴一二,倒是不少家族沒落、或者宏圖大志的世家都已經開始爭分奪秒的讓族內子弟讀書,試圖在此次春闈中分上一杯羹。
都江候府是前朝皇族血脈,處境實在尷尬,都江候不管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向楚帝表忠誠,自然也會搏上一搏。
秦先生於是未再多說,只點點頭,道:
「不知世子進度如何,老夫便依照興與袍的進度講學,世子可有疑問。」
白岩連忙搖搖頭道:「按照先生的進度來即可。」
即便他來晚了一些,秦先生也沒有怪罪他,更沒有恥笑他虛弱的身體,白岩有些感激的抿了抿唇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書本已經準備好了,是科術中的一本,因著這本與醫書有些相關,白岩還有些印象。
他壓著沉熱的呼吸,掀開書本。
他一定會好好聽學,不能讓寬容的秦先生也對他失望。
只是剛剛這麼想,白岩的手指就抖了一下,正好錯過書本的一角,針線本磕在桌面上,打斷了秦先生的聲音。
白岩的眼前也蒙上了一層眩暈的黑霧,他驚惶的抬頭,只是看不清秦先生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磕巴著道歉:「我、對不起先生,我沒拿好。」
白袍在他身後很低的嗤笑了一聲,白岩越發緊張,手指侷促的握緊書頁。
他又犯錯了……為什麼他總是這麼不爭氣,在關鍵的時候辦不好事情。
秦先生雖然面色不好,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只用書本敲了敲書案,沉聲道:「繼續。」
白袍清了清嗓子,秦先生掇了兩步,重新開始講起書學。
白岩死死握著手指,試圖用疼痛讓自己清醒一點,但是他張開眼睛,眼前卻還是一片虛影,連帶著腦袋裡也像是有一千個和尚師傅在念經,嗡嗡的聽不真切聲音。
不可以……
不可以。
好不容易、有一位前輩不嫌棄自己,他一定要保持清醒。
「四弟,先生叫你呢。」
不知何時,白袍忽然的從身後捅捅他。
白岩手一軟,書本砸在桌面上。
他立時驚醒,無措的起身,看向前方的老者。
這次秦先生的臉色徹底黑下來了,即便他念在白岩身子不好的份上沒計較先前,可他身為一方學士,至少白袍和白興在家學上是絕對不會如此無禮。
他不滿的道:「世子可是對本官有所不滿,直言便可!」
「沒有……」
白岩喏聲的回。
他低低喘息著,眼前的東西仿佛都在飄一樣,連秦先生的臉都看不太真切。
秦先生面色仍然不是很好看,他道:「若無問題,便請世子回答一下下官剛剛所問的問題吧!」
白岩怔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蜷縮起來。即便努力保持清醒,可他全然沒聽到秦先生方才講了什麼,即便聽清一兩句,也只是很模糊的印象。
「三弟,等什麼呢,要是不會就儘快和先生說吧,你是什麼水平大家都知曉的,先生也不會怪罪你的,你說對不對啊,阿興。」
白袍側著身體,調侃的說道。
白興目光看了一眼白岩,做出附和的模樣,卻沒像從前一樣狗腿的附和,遲疑著句:「許是……三弟身體還沒好。」
白袍支著下巴的動作微頓,扭頭看他一眼。
白興立刻收住了沒說完的話,拘謹
的訕笑兩下。
白袍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
沒點眼力見的貨色!連誰更有潛力都看不出來,無怪乎父親不喜!
他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又看熱鬧的瞥著白岩。
這小子雖讓人厭惡,可到的確運氣不錯,便宜倒是都被他撿了去,即便沒了先侯夫人,又出來這麼一個宣王世子。
不過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畢竟那位宣王世子至多是惦記著之前的情分對他照顧一二罷了。
不過是一個中庸,再好也不過是護他官運亨通。
可他的親弟弟白清卻是將來唯二的天級坤澤。
白清已然與父親母親通過信,說宣王世子對他有意,就算不能入得楚帝眼,他的親弟弟未來也會是宣王世子的坤澤,一個中庸,如何能與自己的坤澤相比。
白岩不過是一個憑著母輩關係才得點關照的可憐蟲罷了。
白袍想到此,冷笑了一聲。
聽得真切的白岩把頭低得更深。
他拘謹的站著,手指緊緊攥著書本,不只是為了維持能立住的狀態,不要就這麼倒下去,還是因為羞愧。
「抱歉,先生,學生不知道……」
秦先生的神色越發難看,他徘徊了兩遍,像是氣急,而後一敲桌面,冷聲說道:「坐下吧,世子既知有錯,等授課結束後便自行抄書誦下吧!」
秦先生的尾音十分凌厲,白岩抿著唇瓣,愧疚的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