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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在他掌心內驚慌掙扎的少年只是細微的象徵性意義的動了兩下,發現掙脫不開後,乾脆放下了力氣,渾身軟軟的,完全只靠著他的掌心為支撐。
少年靠著他的手掌,張著朦朧濕潤的杏眼看著他,然後忽然抬起兩隻胳膊。
楚驥擰起眉。
「唔---」
少年竭力朝他伸直胳膊,因著被他掐著脖頸,廢了不小的力氣撲騰,臉頰都變得更紅潤起來。
楚驥瞳孔微縮,他盯著少年,低聲呵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少年聽到呵斥,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怔怔的看著他,從嗓子眼發出了兩聲哭腔,可憐的仿佛被丟棄的貓崽子。
楚驥眉頭擰得更緊,他加大手上的力道,冷眼看著因為窒息揚起脖頸的少年,冷冷說道:「不要在孤面前耍這些伎倆。」
「唔---嗯---」
少年在他的掌心中艱難的張著唇瓣喘息著,他抬著兩隻小手,在空中掙扎著劃了兩下,而後落下來,緊緊握住楚驥掐住他脖頸的手臂。
那兩隻小手絲毫沒有停頓,緊跟小腿著一使力,少年整個撲騰進他懷裡。
充斥著危險的氣氛陡然變得微妙起來,以至於楚驥愣住了片刻。
少年軟軟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褻衣,連帶著冰涼的濕意也一併傳遞過來。
太涼了,他皺了下眉,下意識地低呵道:
「放肆!」
少年被他呵斥的低聲嚇得抖了一下,只是連頭也沒抬,兩隻小手仍然緊緊抓著剛剛夠到的他胸膛的衣衫,整個人越發往他胸膛埋去。
少年還在病氣中,呼出的熱氣很輕易的穿透輕薄的珍貴鮫紗編織成的褻衣,打在楚驥的胸口。毛躁的發頂也蹭著楚驥的下頜,陌生的親昵感覺使他怔了一瞬,隨後臉色變得更加黑沉。
楚驥這一生還未曾見過如此膽大妄為之人。
他低下頭,正待提起這糰子扔掉,動作卻忽然頓住。
他抬起大掌,手背一片自然,剛剛猙獰繃起的青筋全部蟄伏了下去,腦海中瘋狂叫囂的殺戮之意也不知在何時全然消失了。
下一刻,他的拇指忽然傳來更軟的觸感,隨後是尾指。
楚驥視線微動,眸光深邃的看著蜷縮著緊緊抓住他大掌的手指。
時至今日,他才算知道「坤澤」的效用。
這東西只是貼近,就能在一息之內平息他體內全部暴動的信息素和精神力,果真如此,他便「死」不得了。
許是知道自己安全了,少年給自己尋了一個好地方,側著身體,墊著他的掌心,抓著他的手指,細細的呼氣起來。如若楚驥把他丟走,少年便會緊緊抓住他的手指,貓崽子一樣發出帶著哭腔的哼唧。
楚驥煩躁的擰起眉梢,即便這東西有用,但實乃「膽大包天」「肆意妄為」,只是現下病得傻裡傻氣,便是甩也甩不掉。
他沒耐性再與這東西玩「遊戲」,大掌再次「撕」下緊貼著他胸膛的少年,將他丟在龍床一角。
少年沒反應過來,呆呆的團了個團兒,暈乎乎的滾到他腳下。
楚驥冷冷的看著他,隨後掀開被子,徑直側身而躺。
這東西果然鍥而不捨,不過片刻而已,龍床角便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一小團溫暖悄悄慰了過來,緊貼著男人筋肉緊實的後背,小手也緊緊抓住他的衣衫帶子,像是鬆手就怕他消失一樣。
少年的額頭很燙,身上半濕的衣衫則又潮又涼,許是楚驥身側溫暖,他便像顆粘人的糰子一樣,使力往男人身前粘。原本就不甚聰明,病了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全然沒有任何禮數。
楚驥涼涼睜開雙目,片刻後,他沉著臉起身,冷聲朝寢宮外呵道:「來人。」
殿外的丁從喜一激靈,立刻打個千兒單膝跪地:「聖上,奴才在呢。」
楚驥看著因為他起身,找不到熱源而胡亂貼的少年,不耐道:「找兩身衣衫來,約摸六尺余。」
「啊——?」丁從喜張大嘴巴,痴傻著道。
楚驥長眉冷樹,正待責罵他,空氣中甜熱的氣息陡然消失殆盡,他瞬間看向少年原本在的地方,果然沒了絲毫人影。
丁從喜終於反應過來,雖然不解楚帝的意思,連忙請罪道:「陛下,奴才愚鈍,奴才這就著人準備……」
「不必了。」
寢宮內傳來帝王冷沉的聲音。
楚帝語氣極為陰森,丁從喜怔了一跳,連忙叩首,道:「是、陛下。」
殿內再沒了回應,丁從喜也不敢起身,就著涼風在殿前跪了一夜。
*
「殿下,太醫已經為小世子把了脈,說是打娘胎裡帶來的毛病,身子骨較之旁人弱些,不過並無大礙。」
申時,侯府客房的燈火正噼噼啪啪的燃燒著,楚祈宣的貼身侍女小心的為他血肉模糊的後背上著藥,侍從正德則剛從太醫處回來,拱手匯報著消息。
楚祈宣臥趴在床上,他閉著眼,額角青筋死死繃著,聞言鬆了口氣,這麼一泄氣,扯到了後背的傷口,他頓時眉頭皺得更緊,手臂上的肌肉也緊繃起來。
侍女連忙告罪:
「殿下恕罪,奴婢……」
「非你之過,繼續吧。」
楚祈宣語氣溫和的說。
侍女僵立片刻,然後又重新小心翼翼的繼續。
這三十軍棍出自禁軍之手,絲毫情面也沒留,除了骨頭沒有問題,說是皮開肉綻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