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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嬤嬤磕巴道:「只、只是一些慣常調理身體的藥……」
蓮心覺出些不對,她給興才使了個眼神,說:「巧了,世子的藥不是正煮著呢,興才,快去拿來些殘渣給大人瞧瞧。」
不等宋嬤嬤說話,興才利落的應了聲是,親自小廚房拿剩下的藥渣。
宋嬤嬤阻攔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出去,緊張得盤起手指。
興才很快就把隔壁剩下的藥渣拿來了,老先生攆著藥末,仔細觀察了片刻,最後又看看白岩微紅又沒有血色的臉,沉吟道:「好生妙絕的方子。」
他起身行禮道:
「世子身體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著涼,照常按這方子養著即可,世子體弱,雖現下微發病,可也要切忌大笑大鬧,也勿再涼著。」
屋子裡的人頓時都鬆了一口氣。
太醫又拿出一盒藥膏,補充道:「這補氣之道,需內外兼修,此藥膏是老臣親手所制,還望世子每日塗抹在不舒服之處,可以緩解痛癢,活人精神。」
白岩縮著手臂,怔怔的看著太醫手中的藥膏。
宋嬤嬤擔驚受怕一場,歡喜著接下藥膏,應道:「多謝大人了,老奴送您出去。」
蓮心湊過去,貼心的握住宋嬤嬤粗糙的手掌,笑著說:「就知道咱們世子吉人天相,必是沒有問題的,宋嬤嬤且照料著小世子吧,奴婢去送醫官就好。」
宋嬤嬤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冷笑了一聲,縮回手,也沒拒絕,只說:「那就辛苦蓮心姑娘了。」
蓮心絲毫不顯尷尬,福了福身,帶著醫官離開。
興才也是會看眼色的,等蓮心一走,不等宋嬤嬤指使他,便退出去說:「奴才在外邊侯著,就不打擾世子休息了,若世子有吩咐,喊小人一聲即可。」
宋嬤嬤盯著他帶人出了房門,才折身去給床上的白岩壓被角。
她一邊壓,一邊抹了抹眼角,低聲著說:「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貨色!……世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如今宣王世子殿下護著您,看誰還敢給咱們眼色看。」
白岩垂目看著宋嬤嬤放在床頭的藥膏盒子,抿了抿唇角。
他抓著被角,低聲說道:「嬤嬤,我今日又做錯事了。」
宋嬤嬤一頓,隨後氣勢十足的說道:「世子說得什麼話,世子從未做錯過什麼,錯的都是他們那群有眼無珠的東西罷了!」
「可是他們都不喜歡我。」
白岩說:「嬤嬤,我讀不好書,又總惹父親生氣,使他丟臉,父親母親、兄長,他們都不喜歡我,真的不是我的問題嗎。」
宋嬤嬤愣住,她看著小世子認真的臉,強撐著說:「世子……世子只是比別人學的慢一些,又有什麼錯,哪家孩子生來就會讀書的。」
她嘴笨,不知道怎麼說,只能低下頭,摸摸白岩的腦袋,說:
「世子現下只是病了,不要多想,老奴這就去給世子煎藥。」
如果他讀書好,他們就會喜歡他了嗎?
白岩張了張嘴,想叫住她,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裡,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一直陪著他。
即便是宋嬤嬤,也有自己的親孫兒。
沒了兄長,他就真的只是一個人了。
白岩怔怔的垂下目光,他環住雙腿,把自己蜷縮起來,像是這樣就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如果真是自己的話,那或許還不如陰曹地府。
*
晌午時分,陽光火辣辣的照著皇宮地面,如同內心火急火燎的江國舊臣。
楚帝宣布了改江國原推舉制官僚制度為楚現行的科舉制度,首次會試於三月後舉辦,因是江郡第一次實行科舉制,各地學子皆可參考,由吏部侍郎鴻博與李維主司。
這一消息使得好不容易從昨日江國宮斬首中平靜下來的官員們再一次陷入不安中。
剛一下朝,李維身側就圍滿了前來打探的官員。
李維一一推拒了。
等到人都散了,向同生才壓低聲音問他:「抱工可知那位是何意?江國——江實行推舉制已多年,此次改科舉更是緊急,又放寬限制至此。」
簡直就像是——要直接換一批新鮮血液。
他都想到的事,那些精明得似妖怪的老臣當然也琢磨出其間的意思來。
縱使那些老臣在昨日大殿上嚇得宛如鵪鶉,私底下卻都坐不住了。
待新的血液注入,這幫只有前朝「經驗」的老臣又有何下場?
向同生想到什麼,忽然大驚,道:「莫不是楚帝想……」
李維忽然停住腳,沉目看向他:「向兄,此話萬不可提起。」
向同生也反應過來自己剛說了什麼,連忙捂住嘴,狂點頭。
李維眉頭緊緊擰著,正要走,身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穿著朝服的太河均叫住他,朝他拱手行了一禮,眉目淡泊的說:「李大人,陛下對您寄予厚望,千萬勿使陛下失望啊。」
李維面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拱了拱手,甩著袖子大步離開。
向同生緊張的扶了扶帽子,朝太河均行了個禮,才趕緊追上他的步伐。
太河均淺笑著示意無礙。
他看著李維遠去的背影,緩緩鬆開手,挺直身體。
「太大人!您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