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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仲山的話剛說完, 江明月還是把臉埋進掌心的姿勢, 窗外路燈突然亮了。
江明月房間的窗戶大開, 窗簾挽起,路燈的白光就分了少部分進來,打亮靠窗的那一塊。
夜風一直都吹進來, 江明月穿的少,好像被路燈的亮光追回一部分感官, 他打了個哆嗦, 越仲山就起身去關窗。
那是一扇內側向上平開的玻璃窗, 跟他們在大學城那邊的家裡的客廳有點像。
越仲山把它拉下來關好,又用掌根推了推, 確認關得嚴實,然後靠著玻璃窗轉過身,看從地上爬起來的江明月。
越仲山沒來之前,他嫌熱, 又因為徐盈玉不許偷偷開空調, 所以只穿一件大T恤和內褲坐在地上, 身上披著毯子, 打開窗戶通風。
越仲山進來的時候,褲子又提得急, 這會兒還掛著低腰, 松松垮垮。
他彎腰把地上堆在一邊的豆豆毯抱到床上去,坐墊旁邊還扔了好幾本漫畫,就繼續走來走去地收拾。
越仲山只看了一會兒, 手插進西服褲兜里,垂下眼把眼神移開了。
大路燈十點半準時亮,江明月大致收了一下東西,就催越仲山去洗澡。
他這兩天沒怎麼與越仲山講過話,不理人的時候看上去是沒精神閒人勿擾的樣子,但只要說話,態度都是好的,越仲山每個字都聽得很珍惜。
他不是第一次在這間房裡洗澡,但一會兒找不到洗髮水,毛巾也拿錯,乾淨的放在架子上,擦臉時用了江明月剛用過的,一會兒又沒有剃鬚刀。
江明月天生體毛少,連腿和胳膊上也只有一點看不見的細細的絨毛,所以剃鬚刀用得很少,自覺男子氣概只少在這裡。
之前越仲山沒說過,他就也一直沒注意。
翻箱倒櫃找了一圈,終於從浴室的一個抽屜里找到,但是沒電,閒置的時間長了,耗得乾淨,一點反應都不給。
江明月抬頭說「先充會電」的功夫,發現越仲山已經脫光了,面朝浴缸站在牆角三面來水的淋浴里,低頭在頭上揉出白色的泡沫。
江明月結結巴巴地把話說完:「應該等你出來就能用。」
越仲山在水裡說了聲「好」,流水成串地從他側臉聚到下巴往下滴,抬手時自然鼓起肌肉的結實肩頸上水珠飛濺,江明月沒往下看,胡亂把抽屜推回去,抱著剃鬚刀的盒子趕緊出去了。
但有了剃鬚刀,他還沒有須後水,越仲山刮完鬍子以後沒說不行,但總歸是不太爽的表情。
江明月把床鋪好,看他還時不時擰著眉摸下巴,就還是湊過去看了眼。
「疼?」
「有點癢。」
「我看看。」
越仲山單腿跪在床上,但仍比江明月高不少,所以躬著身體,江明月跪坐在他面前,湊過去仰著頭看,無意識間拿手摸了摸。
摸到下巴往下一點,連著脖子的部位有點發熱,江明月也皺眉:「是不是剃鬚刀不對?」
他沒什麼使用經驗,就開始懷疑自己的設備。
越仲山道:「不是。」
江明月繼續看,頭髮有點碰著越仲山的下巴,放下來的那隻手撐在越仲山大腿上,換了只手試溫度,還是有點熱。
越仲山臉上的線條微動了動,身體也有短時間的繃緊,過了一會兒,用不太耐煩了的語氣說:「好了沒有。」
江明月就最後碰了一下,說「好了」,然後下床又翻了一會兒,拿了瓶噴霧。
見越仲山看他,江明月說:「鎮定的,感覺跟須後水作用差不多。」
他走近兩步,一直被越仲山面無表情地盯著,感覺自己有點像個無證行醫的江湖騙子,又不太確定地解釋了幾句:「裡面沒什麼刺激的東西,最多不管用,不會更嚴重的。」
想了想,他加了句:「肯定不會毀容。」
越仲山沒說話,表情也沒多變,感覺是不太在意江明月說的毀容問題。
但動作是配合的,在床邊坐了下來,揚起下巴。
江明月跟著彎腰,用一隻手輕輕捂住越仲山淤青已經不很明顯的嘴角,才很小心地噴了兩下,說:「好了,別碰了。」
他放好東西上床的時候繞了很大一圈,很明顯還是躲著越仲山的樣子。
關了燈不知多久,江明月剛開口說了兩個字,就突然被越仲山黑雲壓頂般抱住,看那動靜,不太像是突發奇想,更像是忍了不少時間。
「……」江明月嚇了一跳,沒顧上管什麼情況,磕磕巴巴地只知道把自己的話說完,「下巴,還癢不癢?」
「不癢。」越仲山比他重了十公斤起步,還實打實把重量壓上去,把臉往他頸窩蹭,剛剪過沒多久的側面的發茬蹭著江明月,沒皮沒臉,「心裡難受。」
江明月抿了抿嘴,沒說話,他挨著江明月的耳朵聲音很低地繼續說:
「我錯了,真的錯了,好嗎?」
「要說多少遍才行,你告訴我。」
這話看似不客氣,但語氣里的姿態擺得不能更低,像是真沒辦法了,只求江明月給他一個痛快,還不能是他不想要的那種痛快。
半晌,江明月道:「你每次都這樣。」聲音有點悶,不知道是不高興,還是單純被越仲山壓的。
「我每天都在進步。」越仲山說。
江明月想了想他白天總是冷著的臉,也實在是想不通他此時頂著什麼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