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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習慣出門報備,但要求江明月每天都在家。
不叫他吃飯會不高興。
車不能停在門口還要下樓去坐會生氣。
江明月提到以前的未婚妻也會生氣。
不喜歡被人拒絕,也不接受被人拒絕,江明月說「今天不要」,他會說「一次」。
如果江明月對他帶回家的荔枝說「已經吃得很飽了」,他會「嗯」一聲,然後過一會,就有阿姨把半碗剝好的荔枝送到江明月手邊,偷偷告狀:「明明自己只吃兩個,卻剝這麼多,多浪費吶。」
越仲山是個要體面的人,他的自尊心強到偏執,時常表現出不加掩飾的高傲,用非常明白對方有求於自己的表情開始對話,不喜歡在任何方面表現出丁點狼狽。
江明月討厭偏執和高傲,也討厭一直有求於人的境遇,卻想尊重他的體面。
越仲山答應他的事全都辦得非常妥帖,那兩家公司非但沒有被賣掉,最近還開始轉虧為盈。
江氏的法務工作運轉良好。
江明楷住的別墅也是很好的地段。
他不想把兩個人的分開弄得像預計中那麼難看。
富人比做工的人閒的多,他們以為自己錢多所以矜貴,但其實對傳播流言深諳其道。
江明月並不在意別人用騙婚之類的字眼來評價他,因為他自己也那樣認為。
他只是漸漸不想讓越仲山在別人的講述里充當被騙的那個人:結婚半個月,幫人拿錢搭關係之後被踹掉。
「我想離。」江明月輕聲說,「但不是現在。」
江明楷看了他一眼,江明月低下頭,沒敢對視。
往後的一整天,江明楷都沒再跟他說過話。
下午六點鐘,他的微信消息還沒點發送,開完第三輪會下來抽菸的江明楷說了第二遍:「你不用再回去,也不用見他,我會找人去談離婚。」
江明月邊發消息邊說:「我說了,哥,現在不離。」
「而且我會自己跟他談,不需要找別人。」
江明楷走到他面前,低頭平心靜氣的:「你跟他談?北邊姓唐的全家公司被他賣了個遍都找不人撒氣,你跟他談?」
「我沒有公司可以給他賣,跟他也沒有任何共同財產,我只想當初求他的是我,最後提散夥的人也是我。」
「還好聚好散是吧?江明月,你要是有腦子,就不應該再給他機會跟你說一個字兒。」
「我們結婚半個月,也沒見他賣了我。」江明月不想吵架,非常疲憊地說,「我先回去了,哥,我們過兩天再談。」
「這就是你家,你回哪去?」
「哥,我不明白,你們是同學,以前就算關係不算很好,但也沒聽說吵架打架過,這次找人幫你出來也是他,為什麼你對他這麼大意見?」
「因為他把我弄出來的條件是要我弟弟!」江明楷一手攥著沙發背,「他也配!」
「我們講講理,一開始提的人是他爺爺奶奶,他自己願不願意都兩說,而且……」
「他不願意,他不願意會三年前就給你餵不知道什麼東西之後帶走一整晚?他……」
「明楷。」徐盈玉從後面的開放式書房走出來,輕輕叫了一聲。
江明月在原位坐了好一會兒,手機震了兩下。
越仲山很少見地回了條消息:幾點回家。
他看了兩眼,關掉屏幕的時候,指尖還有點發抖。
三年前的事,從他醒來之後就沒人特別提起,江明楷不提,江明月自己也不願意說,更多隻當作不存在。
在結婚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原來他是跟越仲山過了一晚上。
他原本以為是景語。
「那叫聽話水。」
一開始,江明楷沒聽懂他沒頭沒尾的話。
江明月接著說:「景語給我喝的,那會兒剛八點多,天開始黑了,她把我叫出去,在小花園門口,問我感覺怎麼樣。」
景語問他感覺怎麼樣,江明月當下還沒懂,說:「挺好的。」
景語抿嘴笑了下,跟平時不太一樣。
她像說個普通的小秘密一樣,把已經開始昏頭昏腦的江明月往外拉,一邊走一邊說:「我剛在你飲料里放了點東西,人家說那叫聽話水,喝了以後,就會變得很誠實,不會口是心非。」
快走到馬路邊上,景語停下來,第不知道多少次對江明月告白:「我喜歡你,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我有多喜歡你嗎?之前你說要專心學習,現在呢,現在總可以跟我在一起了吧?」
江明月的記憶只到那裡,很短暫。
但他後來去看過監控,雖然離得遠,攝像頭像素又低,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最起碼他在原地跟景語拉扯了有十多分鐘,行動還算自如。
錄像最後結束在他甩開胳膊大步往前走,景語追了上去。
那個景語嘴裡的聽話水,其實就是迷/藥和春/藥,只不過配方新,價格高,藥勁兒大,對人的身體傷害程度不明,所以流通得少。
富家女天真惡毒的遊戲讓江明月不止丟了那一晚的記憶,前一天白天他也只記得一些碎片,心悸的症狀大半年之後才完全消失。
「當時我們跟她家裡有合作,而且我原本就不願意給任何人知道。」
江明月最不想回憶的就是那件事,他每次想起來,都會有如同在鬧市中裸身行走的無助的羞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