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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仲山道:「今天下午。」
「很累吧?」
「還可以。」
江明月拿到第四顆荔枝,想不出該說什麼了,就突然被越仲山遞荔枝的手輕輕握了一下。
江明月愣了愣,不過越仲山很快就鬆開了,臉上的表情也沒多變化,似乎只是一個很隨意的動作,臉轉過去,探身去拿啤酒,嘴裡說:「有點涼,覺得冷?」
「噢,不是。」江明月說,「不冷。」
一直待到凌晨,越仲廉找人送江明月的室友到樓上套房休息的時候,已經醉過頭的小王還在舍長的懷裡拼命回頭沖江明月喊:「你老公真的好帥!江明月,聽哥的,收收心吧,別再做渣男了!」
江明月看見越仲山眼角出現一點像笑意的神情,不過很快又沒有了。
第9章
出過一回事以後,徐盈玉把世間父母在兒女出門時會有的所有叮囑都換成了「別喝酒」。
江明月也知道自己不能沾,除去兩家長輩見面那天,這晚是他第二次碰。
開了蓋的黑啤成打擱在大理石桌面上,他坐在越仲山身邊,一開始眼神找不到落點,張嘴說不出話,就隨手拿來,慢吞吞灌下半瓶。
3.5度的啤酒在很多人那兒不過是飲料,他喝得不多,但還是慢慢有了反應,不過比上次喝了白酒要好得多。
送他回家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大概越仲山也看出他身上熱,探身幫他拉好防風服的拉鏈,然後半降下車窗。
時間已近十月,夜風竄進來,撲到面上鑽進鼻腔,裹挾著潮濕冷冽的氣味。
幫江明月拉好拉鏈後,靠過來的越仲山沒再挪回去。
他的肩膀隨著汽車顛簸時不時碰到江明月的側臉,沒多一會,江明月歪頭枕了上去,又過片刻,就閉眼睡熟,呼吸平緩。
越仲山低頭看他睡顏,透白的臉上染著紅暈,睫毛纖長,薄薄的眼皮也泛紅,靠過來的身上都是骨頭,頰側卻有點嘟嘟的肉,又想他整晚坐立不安,是有些可憐。
江家上下都亮著明晃晃的燈,距離很遠時就能看到。
江明月睡了一路,被叫醒後,很快清醒過來,越仲山欲伸手扶他下車,他搖搖頭說了聲謝,自己鑽出來。
空曠的別墅區前後都不見人家,夜風也涼,打在高處的樹梢上,發出嗚嗚的鳴響。
車停下的空檔,已經從江家出來兩三個人,一個掐亮了門廊上的燈,隔著院落在等,另外有人來開庭院的門。
越仲山回手關了車門,江明月也在原地踱了幾步,深吸口氣,似乎更精神不少,手插在外套的大口袋裡,眼睛很亮,沖他笑笑,神態自然,不過分熱絡,也不缺客氣,說:「又麻煩你了。」
越仲山沒立刻答,只看著江明月,很凝神的目光。
他身後不遠處有盞高高的路燈,瓦數夠大,發出強光,打在越仲山的後背,更襯他肩寬腿長。
「明天見。」
明天是要見的,在婚禮上。
準備了這麼久,但又好像沒多久。
沒來由的,江明月想到他上高中時,有幾次偶然見到越仲山的情景。
其中一次是在盛夏,他學校的籃球場。
一眾學校領導外加兩個學生會幹部,簇擁著越仲山從東門進來,學生會幹部邊走邊說,看樣子是在參觀。
沒走幾步,迎面碰上江明月正在做準備運動的班級隊列。
他被越仲山從隊伍里叫出來,先問「這節體育課上什麼」,「還有多久放暑假」,又問「你哥最近忙不忙」。
三言兩語,誰都看出這個學生跟將要掏錢翻新母校實驗樓的越仲山相熟。
又不知怎麼回事,越仲山不用領導再陪,也不要學生會幹部帶,變成剩下的部分都由江明月來介紹。
江明月哪裡會介紹。
他穿了身寬鬆的黑色球衣,露出細胳膊細腿,細膩皮肉白的發光,漂亮的臉上帶著點很難發現的不耐煩,眼尾微微耷拉著,不過嘴唇紅紅,難掩肉嘟嘟的可愛。
也像模像樣地戴著護腕,球鞋是最新款,不過全沒用處,不愛動,打算熱身運動做完之後就逃之夭夭。
計劃被破壞,但除去一眾領導都緊張的大老闆身份,對方還是他哥哥的同齡人,在小朋友的圈子裡,向來以不苟言笑出名。
此時趕鴨子上架,江明月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好乾巴巴介紹:「這是東看台,這是西看台,這是全息屏,兩邊都能看。」
聽越仲山很低地笑了聲,他撇撇嘴,轉過臉咕噥:「明明自己都認識。」
是知道對方一定能聽見,但又有點害怕被聽見的音量。
奇在那天越仲山也有好耐心,忘了兩人說了什麼,最後江明月把他帶到南門看台下一片很大的陰涼地,還在窗口刷校園卡請他喝了杯綠豆冰沙。
半杯飲料下肚,後知後覺自己逃過一節體育課的江明月心情好起來,恰好越仲山看上去也出乎意料的溫和,江明月問他:「越大哥,你現在還打跆拳道嗎?」
越仲山手握半杯綠豆冰沙,略想想後道:「不怎麼打。」
江明月也知道理由:「噢,你們都很忙。」
越仲山沒說是或不是,反問他:「你喜歡?我可以幫你聯繫以前的教練。」
江明月連連搖頭:「我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