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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喬依然跟那邊辦公室的人還有一些聯繫,所以打聽這些還比較容易,她把情況直接跟江明月說了。
「小江總,魏志剛的事是這樣的,您也知道,之前原靈的罷工鬧得比較嚴重,每次罷工,他都有參與。」
「在工傷之前的那次罷工,他帶頭砸了車間兩台機器,有監控記錄。後來出事,我們的人退回總部,公司就亂了,幾乎一直是停工的狀態,這些事就都先放著。前不久,越氏視察之後,總部派了個總經理下來,把這些人一次性都辭退了,但因為魏志強身上存在工傷的情況,所以沒有追究他的責任,也沒有要求經濟賠償。」
兩邊聽了兩種話,江明月愣了愣,問了句廢話:「那補償是不可能的了?」
喬依然笑著說:「他砸的那台機器可不便宜,頂賠償他一百個,我聽說他自己也沒有要求。」
江明月明白了,但沒氣餒,接著問:「鬧罷工是因為什麼?」
喬依然道:「裡頭的事比較複雜,簡單說,就是車間場地占了村裡的地方,村民都在車間打工,公司堅持發工資,村民還要求分利潤。」
因為一開始就知道江明月問的是同學的事,所以喬依然沒評價魏志剛的對錯,言辭間也很客觀。
但江明月也已經完全懂了。
之前他看過原靈的資料,車間占的地是區政府批給原靈的,付了很高的使用費,占用十五年。
除此之外,原靈還給村里重修了好多年前的老公路,雖說自己的工廠也方便,但畢竟算給村里做了好事,還多了很多工作崗位。
就算不談還有村領導索賄和其他各種糾紛,後來工人開始要求利潤,原靈的確也不可能答應。
掛了喬依然的電話,江明月在客廳南邊的小沙發上坐了好久。
越仲山從書房出來,去廚房倒了杯水,插腰站在原地喝下大半杯,喝完換了個杯子,重新給江明月倒了一杯。
「無聊?」
「沒有。」江明月接過水,「謝謝。」
越仲山的一隻手搭在他沙發背上,低頭看他咕嘟咕嘟地喝水。
看他一時半會沒有要走的意思,態度也挺好,江明月從不記仇,而且以前上趕著說話的次數都不少,所以此時就又有了點傾訴欲。
把事跟越仲山說了一遍,不過沒說公司是原靈,把罷工和砸機器換成了得罪領導。
然而越仲山不像江明月解決事情的時候打破砂鍋問到底,更不關心裡頭誰對誰錯,都沒怎麼思考,聽完只說:「跟你關係怎麼樣。」
江明月道:「還可以,以前幫我挺多的。」
「他想要多少錢?」
這個江明月不知道,也沒想過,越仲山看他為難,說了個數字:「七十萬。」
看他還懵著,越仲山就給他解釋。
「小車間的技術工,拿原靈做例子,算他一個月工資八千,加年終獎、福利補貼,一年十二萬。但發生事故不光是公司的責任,自己也要為操作問題買單,所以把年收入降為七萬,聽你說,是同學的爸爸,年齡在五十歲以上,本身只剩十年左右退休,退休金有社保,跟公司沒大關係,那就是七十萬。」
「這是算出來的最優賠償,實際上,經過仲裁調解,兩方都要讓步,看情況,最後到手可能在四十萬到六十萬之間。」
講到正事,越仲山一貫認真。
他剛親自下廠視察不久,所以江明月沒把他當成整天只做季度銷售額必須達到多少的門檻的人,但也確實沒覺得他會懂具體到一個車間工人的賠償,這會兒聽得稀奇,也的確不懂,只知道邊聽邊點頭。
越仲山說兩句,他就捧哏似的嗯一聲。
最後,越仲山認真說:「七十萬,關係還不錯的話,你給他不行嗎?」
不是不行,江明月的出發點的確也只是不想看魏東東那麼煩心,但他壓根沒想過還能這樣。
越仲山的「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思考方式屢次刷新江明月的見識。
「我給,他會要嗎?」
「當然不要。」越仲山說,「還會傷害同學感情。」
「……」
「把他個人信息給畢閏傑,他會看著辦的。」
畢閏傑是總部總裁辦的,專管人事。
最近幾天,每次談話,江明月都被帶著跑,要趕上已經夠費勁,何談獨立思考。
他追著話頭說:「那我把錢給你。」
越仲山坐在沙發扶手上,兩臂抱在胸前,聞言偏頭看了他一眼,半晌,不冷不熱地說:「欠著吧。」
江明月不願意:「憑什麼。」
他接話接得快,帶點自己沒意識到的嬌,越仲山掃著他的臉,要洞穿了似的,最後慢悠悠說了一句:「憑我願意。」
江明月被他突然不再公事公辦的態度弄得有些坐不住,起身要走,越仲山下意識去撈他手腕,還真拽回來了。
「幹什麼。」
越仲山垂眼看他的水杯:「我喝一口。」
江明月本來不想給,他說:「說那麼多,渴了。」
江明月就只好給他喝了。
越仲山見好就收,沒再讓他不自在,規規矩矩地喝了兩口,就鬆了手。
視頻會議還沒完,只是中場休息。
沒多久,越仲山就又回了書房,順便拿走了江明月剩的半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