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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月看著通篇標紅的四稿,真心實意道:「麻煩師兄了。」
魏東東最後又標出兩處說大話說空話的地方:「不麻煩。你不知道, 帶你是算最省心的,好歹出的問題都還有解釋的價值,徐婕他們帶的,一個兩個格式都沒弄好,目錄也沒有,就交上來,文件名還標個終稿。」
他也氣也笑:「什麼終稿,草稿都不算。」
江明月聽完沒有輕鬆,只感覺到羞愧。
他灰溜溜走出實驗樓,沒急著回家,去了圖書館,集中注意力改論文。
有了魏東東幫忙處理過的數據,指點過仍有問題的結構改起來也順利了許多。
江明月大刀闊斧,一氣兒刪了三千多字,才感覺有點向著魏東東的「每句話都有對應,別來空的」靠攏了。
先前他是兩眼抹黑地寫,也才知道只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是真不行,現在一次兩次地退回重新改,方向也越來越清晰,至少工作的有效率在直線上升。
他不禁為自己感到臉紅,因為之前想著一個畢業設計不會需要魏東東太多的幫忙,可現在豈止是太多,魏東東差點幫他全寫了。
江明月把時間都耗在圖書館,一般不把這個帶回家,是因為越仲山對魏東東的反應實在太大,咬定了魏東東對江明月有意思,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而他每次吃醋,最後受苦的人都是江明月,領悟出這個道理以後,江明月就決定,自己不能幹以卵擊石的事。
晚飯是在學校食堂吃的,然後繼續回圖書館,一直待到將近九點。
越仲山今天有應酬,好像是越仲廉自己的一個生意,跟越氏的關係不大,在熱熱鬧鬧的起步,越仲山去幫他撐場子,也還沒有回來。
江明月洗完澡,阿姨弄了個水果拼盤端出來,照例又倒了杯決明子泡的水。
他盤腿坐在沙發上邊吃邊喝,水果是甜的,決明子的味道卻不太好。
自從越仲山聽他念叨了一句眼乾,各項小活動就陸陸續續開始了,外敷內服,周末還被帶去查了下視力。
視力沒問題,眼睛也沒大毛病,醫生給開了幾瓶潤眼的眼藥完事。
從醫院出來,江明月還困著,手給越仲山拽著,走得慢,說越仲山大驚小怪,越仲山倒不跟他計較,看他困,還退讓地笑了笑。
越仲山不經常笑,據江明月觀察,他本性不是寡言少語的人,甚至有的時候非常能說,從各種歪理到天南海北,什麼都能聊,忽悠得江明月頭暈。
只是一來,工作上沒必要和藹,和藹還要壞事,以前的二十幾年裡,生活中又沒有跟他磨磨唧唧的人,所以應該就是沒那個習慣。
現在一笑,臉上的冷淡去了多半,將他那副薄情的相貌打散不少,江明月冷不丁說:「她們說得也對。」
「什麼?」
「以前學校的學姐。」江明月跟他拉著手往外走,一邊說,「那會兒你們上高中,我上初中,有女生說,你長的是一見鍾情臉,可惜脾氣太臭。」
江明月話只說了一半。
那時候,他跟羅曼琳走得近,兩個人什麼都說,如果不是當時性向為女,還真像gay蜜,所以跟羅曼琳好的女生,跟他關係也不錯。
家族聚會裡穿上裙子是淑女,一群人聚在一起八卦的時候也很放得開。
沒人在意性別為男的江明月,當著他也什麼都敢說,大家評價快要高中畢業還沒多少稜角的越仲山,講他長了張一見鍾情臉,雖然看著凶,但鼻樑挺、眉骨高、手指長,一看就特別重那個。
江明月問那個是哪個,女生就沖他笑。
他那時候沒有什麼很交心的男性朋友,連片都沒看過,就是那麼單純得像朵小白花。
但接著女生們繼續討論,說越仲山打完籃球以後,那麼寬鬆的運動褲都遮不住,江明月就有點懂了。
劇烈運動時,腎上腺素飆升,身體興奮,性/器官也會跟著興奮,純生理反應,跟腦袋裡想什麼無關。
江明月很少與越仲山提起他們上學的時候,越仲山好似也開始回憶了片刻。
兩人上了車,越仲山手裡仍拖著江明月的手,頓了頓,說:「那會兒,你見了我就跑。」
江明月道:「沒有吧。」
他不肯承認自己那麼慫,背靠在座椅上,轉臉看著越仲山狡辯:「你去參加比賽,我還給你加油。」
越仲山蹭了蹭他手心:「學校組織初中部都去吧。」
江明月倒沒想到他連這種細節都記得:「那也算。」
「一見鍾情臉?」越仲山並不知道這種事,也不在意,但是上身斜過去,挨著江明月開始盤問,「你覺得說得對?」
江明月不扭扭捏捏的:「對啊。」
他裝出個小色鬼的樣子,笑眯眯地摸了摸越仲山的側臉,「真帥。」
就這麼幾個字,越仲山又有點要瘋,攥著他手的力氣大得不得了,肩側抵著江明月的肩窩,眼睛黑沉沉地低頭就要親他。
今天司機開出門一輛上馬路就淹沒進車河的寶馬,後面喘氣兒前面都能聽見,更不說還有那麼大個後視鏡。
江明月眼疾手快地用另一隻手捂他的臉,身體朝後退,做了個口形無聲罵他:「豬頭。」
越仲山剛才還是一見鍾情臉,馬上又變豬頭,很不滿意,就照著那些女同學的話,擺出個很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