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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終沒等到三點鐘回家。
越仲山表現出一種慢條斯理,江明月以為他故意折磨自己,捂著眼睛不要他親了。
後來江明月哭得斷斷續續,越仲山把他撈進懷裡,一邊吻著他側臉說:「公糧還有,別掉鏈子。」
江明月覺得自己再也不想聽到公糧兩個字了。
他睡到十點多,起床時房間裡全黑,緩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覺得口乾舌燥,就下床去喝水。
推開臥室門,越仲山就坐在門口正對的沙發上,低著頭看手機。
江明月原本沒有注意,是他因為江明月出去的動靜突然愣了一下,江明月才接著意識到那是自己的手機。
他知道越仲山手機的密碼,越仲山也知道他的。
他用越仲山的手機玩過小遊戲、發過郵件、打過電話,但他沒在越仲山睡著的時候碰過它。
越仲山碰過,不知道幾次,被江明月看到過一次,說他會改。
那之後江明月就真的沒再看他動過,這是時隔已久的第一次。
江明月走過去,越仲山還原樣拿著,屏幕也沒有滅,顯示的是通話記錄。
江明月從他手裡把手機拿過來,看打開的其他應用,有通訊錄、微信、簡訊息、微博和淘.寶。
半晌,江明月說:「你看淘.寶幹什麼,這裡面也有秘密?」
越仲山沒說話。
江明月握著手機的那隻手垂下去,在同時響起一聲鎖屏的聲音。
他閉了閉眼,胸口一陣一陣地發悶。
兩個人誰都不再說話,江明月轉身去喝水,喝完水,越仲山還是坐在原位,像一座雕像,一動不動。
他隔著幾步遠看了眼越仲山,抬腳回臥室。
「那天。」越仲山在他身後說,「周一晚上,你說你跟誰打電話。」
是魏東東,當時江明月說是徐盈玉。
越仲山沒有走近,但聽動靜,應該是站了起來。
他的聲音不像表情那麼冷若冰霜,甚至是有些痛苦和壓抑:「你跟他打電話說什麼?」
江明月捏著手機,感覺有些太累了,所以低下頭,低聲說:「沒說什麼。」
「兩分四十五秒。」越仲山說,「江明月,你他媽當我是傻逼。」
江明月轉過身,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你講話要客氣一點,我沒有必要把每一通電話都告訴給你知道,騙你是我不對,除了這個,我沒有做錯其他任何事。」
「而且我說過,你不要再看我的手機,答應過還繼續做,這讓我很生氣,你知不知道。」
越仲山的表情像受了天大的羞辱,咬肌收縮帶動下頜線緊繃,又有十足的痛苦。
他幾乎是不知道該如何宣洩那些痛苦,深灰色的居家服下,肩頸和胸膛的肌肉起伏,他握拳站在原地,梗著脖子,像一頭受了傷的野獸。
江明月想轉身回臥室,可不知為什麼又沒有,同越仲山沉默對峙良久,最後還是走去了他身邊。
「我聽說他辭了職,當初他去鼎業,是因為我說的話,如果我不自作主張地幫那個忙,很可能他就進了別的單位。現在他辭職,不用想也知道為什麼。你可能不太清楚,現在本身形勢不太好,又不是招聘季,應屆畢業生沒有工作經驗,錯過以後很難再找到好一點的工作,說嚴肅一些,是對以後的人生都有影響,我沒有別的意思,想來想去心裡不安,想讓他不要因為衝動……」
江明月試著去握越仲山的手,但被越仲山避開,轉身要走。
江明月去攔他,拉扯間,江明月的手機摔到地上,是因為江明月的手被越仲山甩開,順著力道飛出很遠,砸在牆角,江明月看見屏幕碎了以後飛起來的碎片。
江明月剛睡醒,身上沒什麼力氣,也跟著退了幾步,如果沒有沙發給他扶,應該也是摔倒。
越仲山下意識上前一步,表情緊張,去護著的手勢維持到江明月站穩,接著沒再動,但他看著江明月的眼神一直很受傷,江明月就知道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你看我手機的事之後再說,我知道你也很難受,這是我的解釋,你能接受嗎?」
越仲山說:「你騙我。」
「我不想讓你擔心那麼多。」江明月不知道自己也是有一天會講這種話的人,他說出每一個字的時候都感覺到匪夷所思,「告訴你的話,你會胡思亂想很多,而我以後都不會有什麼事再給他打電話,手機里也沒存他的號碼,那天都是臨時跟學姐要的……你知道是魏東東,是因為看了我的微信?」
越仲山的手也放在沙發背上,兩個人面對面,中間隔著不到三米遠的距離。
他看上去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口:「你喜歡他嗎?」
江明月瞪大了眼睛。
越仲山的眼底有血絲,在江明月睡著反覆查看江明月手機的那段時間裡,他的一顆心全在熱油中煎熬,連同此刻:「你也喜歡他,就算不多,也有一些,是不是?」
江明月說不出話,只能怔怔地搖了搖頭。
「為什麼?因為他比我慘,你可憐過我不夠,還要去可憐別人?」
越仲山咬了咬牙,側過身用側臉對著江明月,用兩隻手使勁搓了把臉,又拿一隻手無聲而緩慢地杵在沙發背上,發聲時喉頭髮哽似的艱難:「江明月,你這樣不如殺了我,江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