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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江明月看不出什麼區別,只覺得自己看上去確實精神了很多,安慰道:「沒事兒,我覺得挺好。」
說完又問:「今天還抹唇膏嗎?」
他問的緊張兮兮,顯然還記得試妝那天的災難。
化妝師噗嗤一聲笑了,反過來安慰:「別怕,今天換個牌子,不像上次那麼甜的。」
要辦喜事,一大群人在江家客廳吵吵嚷嚷,不過好在是由江明月的小姨夫領頭,所以還沒有太亂。
關係近一些的堂表親也是先來家裡,幫著招呼接親的人。
大多是些先前江家幾乎走投無路時不見蹤影的,不過到了當下,誰都不提,面上看著很親。
見徐盈玉眼眶發紅,明顯落過淚,以為她只是臨別不舍,還都紛紛安慰,說小孩總要成家,往後常常見面,就還跟以前一樣。
江明月的小姨徐殊玉避開人,拉著徐盈玉朝後門走。
到沒人處,她低聲問:「眼睛怎麼這麼紅?」
徐盈玉把昨晚的事跟她說完,徐殊玉也是一愣。
三年前江明月出事,只有他自己家裡的四個人知道。
「明月怎麼說?」
「他說不行。」徐盈玉已經不再哭,只是聲音很低,「大張旗鼓準備了這麼久,沒有臨門一腳才給人難堪的,何況越家的老人沒人得罪我們,之前我不去跟人家見面,人家也一個字沒提,這段時間,也從沒給明月難堪,他說不能這樣。」
況且越家的確信守諾言,江家幾間公司的窟窿都填得沒話說,只等江明楷出來,江家便算泥菩薩囫圇過了河。
徐殊玉心頭千思萬緒閃過,努力讓自己鎮定,邊道:「明月說的也對,要是不願意,起初就不該應人家的話。」
徐盈玉張開嘴又哽住,徐殊玉就也有些抬不起頭。
之前越家三番兩次帶話來,徐盈玉確實理都沒理,是她跟丈夫白楊在徐盈玉住院時先斬後奏,帶著江明月把這事兒定了八分。
姐妹倆都清楚對方沒有怪怨自己,事情變成現在這樣,弄得騎虎難下,誰都有責任。
可又不是各打八十大板就能解決的,而是江明月要進越家門。
徐殊玉想了想,道:「其實那晚到底怎麼樣,連明楷都不知道,你也只是猜測,而且你也說,後來越仲山來過家裡,那起碼可以確定他應該不是……」
徐盈玉知道她想說什麼,應該不是下藥以後玩一玩就丟開手的心態。
可江明月是怎麼被一家人寶貝著長大的,她不要當時的越仲山只是「不是玩玩」。
話沒說幾句,就有廚房的人來找。
給代總管白楊跑腿的侄子也說,接親的人在路上了。
徐盈玉整整旗袍領口,抬起頭,跟徐殊玉重新回到客廳,臉上帶著笑。
婚禮的流程安排得很傳統,只不過兩邊都是男孩兒,所以改成越家車隊接江明月,江家的車隊接越仲山,然後一塊兒朝著禮堂去。
風頭正盛的越家跟底蘊猶在的江家辦婚禮,幾乎匯集了海城跟周圍幾個市的商圈裡所有數得上名字的臉。
從早到晚,等熱鬧散了小半時,已經下午四點鐘。
越仲廉剛從一桌上脫身,在大廳東南角找到越仲山,等他接完電話,說道:「哥,他們這會兒喝瘋了,估計連你都不怕,要被逮著,那我可沒轍,上樓歇會兒吧,我看嫂子跟著折騰一天,肯定也累了,晚上還有一波呢,睡會兒回回血。」
越仲山道:「他呢?」
「誰?」越仲廉道,「你問嫂子?剛在爺爺那邊說話,還有縣裡的遠房親戚,奶奶領著大嫂挨個介紹過去。」
「我看奶奶是真喜歡大嫂,不光是客氣。」越仲廉是擋酒主力軍,量大架不住灌得猛,此時也有些上頭,張嘴就剎不住車,還淨是些沒用的,「人家給大嫂紅包,她樂得跟自己收一樣,那一桌老頭老太太耳朵都不好使,幾個人比聲兒高,奶奶也跟著喊——」
他學得促狹:「明月!叫明月!天上那月亮!江家的孩子,性子真好,招人疼!」
越仲山邁步跟他並肩朝里走,倒也沒嫌他囉嗦得煩,認真聽著。
只是去了正當中他爺爺那桌,並沒看著江明月。
越仲山彎腰,聽他奶奶挨著他耳朵說:「我把房門卡給他,叫他上去歇會,一會兒我跟你爺爺也上去,你就別來添亂,去親家母那兒看看,招呼著,可別冷著人家。」
昨晚將近兩點鐘分開,今早再見江明月,是早上八點差五分。
越仲山站在酒店門口,也剛沒到多久,一輛賓利就停在酒店拱門下,門推開,下來的是江明月。
他穿著跟越仲山配套的禮服,頭髮全攏上去,露出額頭和乾淨整潔的眉毛,眼睛很亮,神情有些彆扭,跟那天去試妝時被塗了口紅後的表情如出一轍。
越仲山的眼神沒從他身上移開過,被圍在原地整理頭髮和衣服的江明月倒是用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自己的新郎。
他看向越仲山,隔著一段距離,先很客氣地點了點頭,跟以前一樣,隨後沖他笑了一下。
越仲山應下他奶奶的話——腦子裡一直是江明月的那個笑,又想,今天一整天,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他看到江明月,就都是在那樣笑——轉身朝徐盈玉那邊去。
他們倆單獨待在一起聽最後一遍流程安排時,交換戒指的時候,挨桌敬酒時,改口喊爸媽時,朋友們合作夥伴們起鬨開玩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