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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東東不上不下,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一時間非常尷尬。
魏東東記得好長時間之前,他第一次帶江明月去他家裡吃飯,當時在一輛特別擠的公交車上,江明月沒有讓他有一絲的難堪。
由此看來,當江明月願意讓一個人感覺如沐春風的時候,他可以做得很好,反過來,如果一旦有人在他面前感覺到不自在,那也不可能是錯覺,只因為江明月不再認為有關係存續的必要了。
作為朋友,江明月簡直是最完美的範本,永遠懂得恰到好處,永遠知情達意。
如果可能,魏東東寧願自己從來沒有對他產生過任何朋友或師兄弟之外的感情,但江明月連拒絕這一環節都懶得給他,更不用說等他醒轉,明白自己不配的時間。
江明月曾經在他面前接過越仲山的電話,室內安靜,兩個人距離又近,那頭的聲音差不多能聽個七八成,越仲山壓在兇巴巴的語氣下面的氣急敗壞魏東東全能聽得出來,心裡還想過他姿態難看,江明月不會吃那一套。
江明月果然不吃那一套,語氣和緩地叫他冷靜一點,顯然是認定他疑神疑鬼,亂吃飛醋。
可轉眼,第二天開始,江明月就刻意與魏東東保持距離,面批論文時總有其他人在場,且頻率一降再降,慢慢變成微信交流,最後乾脆不用他了,察覺到他心意以後,更是利落地收走了他一切妄想的源頭。
魏東東看著溫溫柔柔的江明月,第一次直觀地感覺到他的冷漠,也第一次有點明白了他對原本不怎麼提的那個存在感很低的另一半的態度。
江明月有原則,所以遠離魏東東像遠離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所以嘴裡說著不許越仲山過多干涉自己的生活。
可他其實又在越仲山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做了許多退步。
缺席了宿舍的畢業旅行的第二天,他發了條朋友圈,配圖是留著兩個針眼的手背,寫:豬豬出院。沒看出一點失落。
魏東東一直記得他爸爸公司里負責給他發退休工資和工傷補助的那個人告訴他那錢到底怎麼來的那天,但他沒跟江明月說過。
魏東東明白越仲山什麼意思,當時惱羞成怒,幾乎氣死,現在又感覺有點好笑,想知道越仲山什麼時候才明白,他做的所有事都是畫蛇添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竟然不知道江明月愛他,世界上不會有比這個更蠢的了。
第48章
江明月正式畢業的第二天, 就剛好是父親節, 同江明楷和徐盈玉去了趟墓園。因為不算什么正式的節日, 越仲山有會,江明月就沒叫他一起。
他抱著花,跟江明楷一左一右走在徐盈玉兩邊。
墓園裡人比平時多, 江明月把花放下,三個人默默站了會兒, 徐盈玉先紅了眼睛, 江明楷就搭上她的肩。
江明月蹲下, 燒了一份自己的畢業證和學位證的複印件,告訴江文智自己畢業了, 後半年接著讀研,叫他放心。
沒有待多久,江明楷又倒了杯酒,就原路出來了。
說好今天江明月回江家住, 江明楷也沒什麼事, 所以全都直接回家。
快到晚飯時分, 徐盈玉問江明月越仲山來不來, 江明月說自己也不知道。
徐盈玉從廚房那邊過來,閒聊似的邊走邊問, 聽見一句不知道, 略愣了愣,才繼續走到江明月身邊。
他正低頭看一本徐盈玉的美容雜誌,盤起來的腿中間放了一大碗水果, 邊看邊吃。
徐盈玉在他背後站了一會兒,傍晚的日光剛好退到沙發這裡,徐盈玉能看見他耳垂上細細的絨毛,還像個小孩。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徐盈玉繞到江明月身邊坐下,「打電話問。」
「沒下班呢。」
「五點多了,沒下班也沒有要緊事。」
江明月扎了塊西瓜,沒說話。
徐盈玉又觀察他臉色,半晌,聽著很隨意地問:「怎麼,又鬧彆扭生氣了?」
江明月說:「媽媽,你好八卦。」
徐盈玉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別學你哥不咸不淡的,跟你媽也打官腔。」
江明楷離他們倆老遠,抱著個手機不知道幹什麼,聞言道:「江明月欠教訓,不要拉扯我。」
江明月抬頭沖她笑了一下,原來表情是傻兮兮的,說:「過來啊,哪次不過來,我跟他說,沒他的飯吃,他還不信。」
徐盈玉鬆了口氣,道:「那可不行,在你自己家裡,你怎麼立威風我都管不著,就是不能讓別人說我這個親家做得不到位。」
江明月低下頭,又翻了一頁,哧哧笑著說:「明天就為徐女士頒發五好親家獎章。」
徐盈玉放了個臉色:「你也別話里話外地擠兌你媽,人是你認準的,我這是眼看沒辦法了,天天冷著臉也累得慌,才不如和和氣氣的呢。」
江明月沒有擠兌她的意思,倒是聽出她給自己捎話了,讓他跟越仲山和和氣氣。
直白地說:「你就不用整天擔心我們,哪有那麼多架可吵呢,都怪江明楷上次管不住嘴,在你面前胡說,你能記這麼長時間。而且我又不是鬥雞,不會一天不吵架就渾身難受。」
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幾句,徐盈玉突然露出個笑,然後朝他跟前挪了挪。
一副標準的八卦之前的表情和動作。
江明月感覺自己這是進了審訊室,兩手抓著一斤多重的精裝雜誌擋在身前,做出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