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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江明月是下了決心要跟他分開,溫情的做法對越仲山來說,的確不會適用。
他用情深,可惜深錯了地方。
吃完這頓飯,越仲山堅持送徐盈玉回家,但徐盈玉不是沒有主意的人,江明月在家住著,兩邊取更不捨得勾起誰的難受,當然選都不用選,她沒有同意。
經過兩邊律師團都認可的離婚協議提交審核的時候,十二月快要過完了。
至此,江明月跟越仲山離婚的消息也不再只有兩家人知道,最初朋友們見江明月還有些顧忌,似乎刻意照顧他的情緒,到後來看他很平常,也沒聽到從江越兩家傳出什麼不和的新聞,周圍的熟人朋友們就也都慢慢習慣了。
徐盈玉出門去,跟各家太太們聚會應酬,還開始有人提起給江明月介紹對象的事。
徐盈玉的意思,是不急著找,但也不一口拒,因為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真有合適的,畢竟姻緣的事,誰都說不準。
不過江明月說自己離婚的事還沒弄清楚,感情上沒整理好,時間上學習也忙,不打算就開始見別人,這話徐盈玉也接受,所以沒有頻繁跟他提。
這段時間,江明月偶爾在家住一兩天,主要還是自己住。
他結了次婚,感情弄得亂七八糟,唯一有進步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不像以前那麼戀家,獨立了一點。
過去一個月,有時江明楷在外面碰上越仲山,回來也會提一句,不刻意避著江明月。
也就只過去一個月,似乎所有人都接受並且習慣了江明月離婚的事實,除了越仲山。
離婚協議是改好了,已經不是江明月簽過字的那一份,內容說不上公平還是滿意,江明月不願意多想,何況審核過協議的合法性之後,越仲山到底會不會簽、什麼時候簽,全部都還是未知數。
一個周五,江明月在上最後一節課,越仲廉突然約他見面。
自從開始談離婚,他就沒有再見過越家的人,徐盈玉和江明楷出於護短的心,也不許他去見。
方佩瑤前後約過好幾次,他沒應,越仲廉除了跟他往來幾個文件,幫他把婚房裡一些東西送過來的聯繫,這是第一次說要見他。
江明月對越仲廉沒有面對長輩那麼大的壓力,他最近也麻煩越仲廉不少,所以答應下來。
越仲廉發過來的定位不遠,江明月打算打車過去,出校門卻看見一輛熟悉的車。
是越仲山的那輛添越,不知怎麼回事,在最終版的協議上,財產分割中也分給了他。
車窗降下去,越仲廉的臉從駕駛座露出來,他沖江明月一笑,探身拉開副駕車門。
話沒談多少,飯是認真吃的,過後江明月還有好幾天沒想明白他的意思。
回家看見江明楷,想起越仲廉隨口問到的兩句「江大哥」,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越仲山拖著不肯好好辦離婚,江明楷雖然在江明月面前不說什麼,甚至提起越仲山還很自然,但他本來就不是喜形於色的人,這段時間會給越仲山什麼好,簡直是不用想就能知道的事,江明月竟然沒想到這一層。
他問到江明楷面前,江明楷不說的十分清楚,但也不打算瞞得那麼嚴。
幾句話說下來,到底是給越仲山下了幾個明著的絆子,越仲山還不躲開,下一個他絆一下,竟是魔怔一樣,頭鐵得厲害,好像越撞的頭破血流他越滿意。
江明月問完以後就走了,也忘了原本叫江明楷出來的由頭是什麼。
他最後還是約了越仲山見面,越仲山沒帶他到吃飯的地方,開車徑直去了海城大橋。
到地方後下車,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江邊。
本來覺得在電話里覺得說不清的事,現在面對面,也覺得不知從何說起。
越仲山知道他的來意,打電話時提過,可他看著仍很高興,臉上沒有笑,但能從眼睛裡看得出來。
江明月就沒有怎麼再看他。
以前越仲山在江明楷那裡吃了虧,跟現在一樣,從不跟江明楷反著來,有些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意思。
但到最後,江明月都會知道,大部分是他自己回家以後見縫插針告的狀。
連白了他一眼、灌他酒、在外面開會,別人都知道他倆沾親帶故,還端著架子不理他這些小事,也都事無巨細地告訴。
越仲山很有一套話術,對待屬下時恩威並施,叫人都怕他,但並不會真的討厭他。
面對江明月,則多是迂迴婉轉不動聲色的撒嬌,即便說這種雞毛蒜皮,也一般不會顯得自己小心眼,聽著是不經意間帶出來的,江明月很清楚自己受了攛掇,但每次都還是少不了去跟江明楷理論一番。
這次他吃的估計不是一般的虧,大概非同小可,連越仲廉那麼長袖善舞的人都憋不住。
現在見面,卻都一點沒看出來,提起江明楷,也面色如常。
兩人在江邊站,初冬的夜風寒冷,刮在臉面上,刺得生痛,風裡裹帶著江水的腥味。
氣氛沉默,江明月叫了一聲越仲山的名字,看他回過頭來,一腔道理,最後只剩下三個字。
「算了吧。」
他說算了,其實心裡並不知道越仲山能不能算,肯不肯算。
如果肯,他前面大概就不會那麼到處去撞,如果不肯,不肯,江明月想,如果不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