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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決定等見到沈宜游再走,他打開了電腦,一邊看著昨晚艾琳做好的會議記錄,一邊留意儲物櫃和小區大門口的動靜。
沈宜游過了三個小時才下來,這有些出乎李殊的意料,不過在此期間,李殊恰好完成了完整的一項工作,一分一秒都沒有浪費。
李殊眼睛看著車窗外,離他二十多米遠的沈宜游,抬手將電腦合上了。因為顯示屏的光有些晃眼,干擾了他的視線,影響他的專注度。
沈宜遊走得慢吞吞的,踩著一雙李殊沒見過的毛絨拖鞋,穿睡衣和厚外套。走出小區大門後,沈宜游停下腳步,抬起頭,像是漫無目的地看了幾秒頭頂的枯枝,再抬腳晃蕩到了儲物櫃的密碼屏邊。
寬大的外套遮住了他細瘦的腰,李殊只能看見他雪白的脖子和手背。
這時候,李殊認為沈宜游像自己童年閱讀過的一本童話書中,全書三十九頁第五幅彩色插圖裡的藍湖上的天鵝。
插畫家將天鵝畫得非常、非常美,在這樣的一本兒童讀物里,美得有一點喧賓奪主,在李殊看見天鵝後,童話書里的其餘所有內容,好像全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沈宜游手裡拿著一張紙條,一下一下地在顯示屏上輸密碼,輸完箱子蓋彈開了,聲音有點大,他微微受驚般地退了一步,才蹲下去把手機拿了出來,關上櫃門,然後站在櫃邊。低頭解開鎖屏,檢查了一會兒。
李殊看著沈宜游蒼白的側臉,覺得他看起來很疲憊,昨晚一定沒睡好。
幸好李殊也沒睡好,他們一樣。
沈宜游檢查完了,把手機放進外套口袋,重新趿拉著鞋往裡走,他走得並不快,但過了一兩分鐘,李殊還是看不到他了。
李殊轉過頭,問助理:“我現在出去他會生氣嗎?”
助理回頭看了他一眼,滿臉都寫著不知所措和欲言又止。
“算了。”李殊說,又給艾琳發了一封郵件,讓她替自己換一位助理,然後請司機出發。
快到公寓時,李殊在手機上編輯了一條簡訊,問沈宜游是否已經拿到手機,按下發送後沒過多久,沈宜游就發來了回復,他說拿到了,又客氣地說:“謝謝”
李殊回復了“不用謝”,又忍不住問沈宜游:“早上用來發我消息的手機號是哪來的。”沈宜游沒有回覆他。
而到家後,他馬上就開始想沈宜遊了,所以他打開了起居室的投屏,把沈宜游去年生日時,他拍的四十九秒的沈宜游許願,還有一些其他的視頻都找了出來,開始循環播放。
沈宜游生日在七月底,對於李殊來說,夏季因此而變得特別了。
李殊問過沈宜游,以前的生日是怎麼過的,沈宜游告訴他,大多和朋友或家人一起,吃吃喝喝就過去了。
戀愛後,沈宜游的兩個生日都和李殊在一起過,李殊認為,這表明,對沈宜游來說,李殊比沈宜游的朋友甚至家人更重要。
有很多人喜歡沈宜游,沈宜游選擇了李殊,因為喜歡他。但現在為什麼要分手,李殊暫時沒想通。
李殊又在房子裡晃了一圈。
下午天氣很好,萬里無雲,陽光明晃晃的,過於刺眼,李殊用遙控把窗簾都合起來,重新在兩百八十多平米的房間裡尋找沈宜游的痕跡,仍舊什麼都沒找到。
上午保潔來過,把房裡打掃得很乾淨,床單也換了,沈宜游最後的並不存在的氣味都消失了。李殊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回到了起居室,繼續播放視頻。
在視頻播放的過程中,李殊並不是一直把眼睛放在屏幕上,他完成了許多項工作,只是不時抬頭看一眼視頻里沈宜游笑容滿面的樣子。
在看見沈宜游的時候,李殊會感到舒適一些。
他向來如此。
第五章
說分手後完全沒有聯絡倒也不是,還手機的三天後,李殊給沈宜游發了個航班號,沈宜游回了他一個問號,李殊說:“歡迎你作為朋友來送我。”
沈宜游感到無從答起,隔天才回覆:“下次吧。”
李殊回得則比沈宜游快很多,五分鐘後就說:“好吧。”又說:“我下次到S市通知你。”沈宜游沒回。
之後就全然斷了聯繫,至今已滿三周。
七月中下旬,沈宜游主策的本年度最大的一場展覽提前通過了審批,整個八月都會忙得腳不沾地。
而他的生日在月底,往年都和李殊共度,今年還沒有安排,因此當陶久回倫敦前臨時起意約他去S國遊玩時,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陶久在沈宜游的母校上大學,性格開朗,天真無慮,是名訂閱者眾多的遊戲視頻博主。他正在暑假,成日無所事事,四處玩樂,大約是會被李殊歸到和刑沛同類型的那種好友。
下午抵達了S國,收拾行李,去酒店二樓的餐廳吃過早晚餐後,常來此地的同行好友盧玥輕車熟路地帶他們去賭場。
賭場冷氣開得很足,有股乾燥的香薰氣。沈宜游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看他們賭了幾圈,自己沒上桌。
盧玥注意到沈宜游干站著,就問他:“怎麼一把都不來。”
“我又不會,”沈宜游眼睛盯著陶久的牌面,說,“不敢亂花錢。”
“你得了吧,”盧玥笑了,“你爸一個字能買這兒一桌籌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