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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坊間都是如此單純只當他們是識於微時,從小到大的交情,居然也沒有人會去想歪一點。大概刀鋒少年陶銳包養段明軒這種想法太過離奇,而如果把包養方向倒過來的話,顯然,就更離奇了。
當然段明軒長得不錯,平和端正,放在哪裡都是女孩子會傾慕的對象,只是如果往陶銳身邊那麼一站……陶銳從小就長得漂亮,現在更是不得了,有足足一個團隊在管理他的相貌身材穿衣風格,帥得簡直有點妖異。前些年巿面上流行花樣美少年,皮膚要白,下巴要尖,腿腳要細,劉海要長,樣子要妖,修眉削骨戴黑輪。可是這兩年大眾的口味又轉回來了,這風向轉變的當口,陶銳正當趕了個巧。
他長相干淨個性卻妖利,再加上手上到底是有真功夫的,打扮得再中性也和別人家的小美男不一樣,天生的一股子殺氣就在,氣場無敵。喜歡看纖細美少年的就說他腰真細啊,腿真長,堅持要說男人就得像個男人樣子的則HC那寬肩膀和漂亮的腹肌,多MAN多酷多有型?
皇朝年終酒會,段明軒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是經不住陶銳糾纏,而且現在他家診所代理著整個皇朝上下的健康問題,作為重要的編外人員,出出場子也無可厚非。只是這樣的場合總是他不喜歡的,穿著妥貼的灰黑色西服和白襯衫,同色系的領帶、配套的領帶夾子和袖釘站在燈火輝煌之下,會讓人有種頭重腳輕的錯覺。這套衣服是陶銳讓人幫忙訂的,喜滋滋的拿過來給他穿,連聲說好帥好帥,大大的圓眼睛裡只差沒冒出桃心。
男人嘛,總是有點虛榮心的,段明軒摸摸自己的臉,不可否認,陶銳那聲好帥說得他心花怒放。
這是正式場合,人人都穿正裝,男人們面目模糊,要出挑就更加難,段明軒其實挺樂意自己隱沒人群的。可是陶銳永遠不會,他穿著黑色的長風衣,配窄褲,胸口的黑色皮繩上掛著一個鮮紅的荊棘,臉色平淡,眼神利得像兵器一樣,一個略帶憂鬱的若有所思的人形兵器。
段明軒覺得好笑,衝著他招了招手,陶銳眼睛一亮走過來,臉上已經笑開了。
“嗨,注意形象。”段明軒調侃他,隨手順順了他被髮蠟固定的頭髮。
陶銳嘻嘻一笑:“沒關係,我最近的公共形象叫做不羈的風,你說風有什麼樣子,隨便我來。”
段明軒忍不住被逗笑。
陶銳停留了沒多久就被經濟人拉走,年終歲末,大打公關牌的日子,陶銳最近紅得厲害,皇朝喜歡把他捧得地位超然,輕易不接片,要接也是走玩票路線,搭賣公司的藝人,不過圈子裡的大佬那邊面子還是要賣,雖說這年頭出錢的人說話,可是人脈關係還是要緊的,東方社會嘛。
到整點的時候,侯宇辰上台做年終發言,他不是皇朝的行政人員,只是代表資方說話,談峻不喜歡這種道貌岸然的場合,以前裝裝骨頭也能自己上,現在全推給侯宇辰。
段明軒眯起眼睛看台上那個人,乾淨,清瘦,目光冷靜而銳利,連笑容都非常的有分寸感,不遠不近。
侯宇辰在台上注意到段明軒的目光,不落痕跡的微微點了下頭,於是下台之後便拎了杯香檳走過去。
老遠的,段明軒向他打招呼,說你好。侯宇辰往旁邊讓了讓,大家走到角落裡說話。
“不習慣?”侯宇辰察顏觀色的水平一向高。
“還好吧,沒什麼習慣不習慣的,只是呆著。”段明軒很有禮貌的笑了笑。
侯宇辰看他的視線,遠遠的像是有根線一樣,若有若無的牽在陶銳身上,便笑了:“不放心陶陶一個人出來嗎?算了吧,他對你已經夠死心踏地了,沒必要的。”
段明軒轉頭去看他,眸色濃黑沉著:“怎麼?你覺得我妨礙了他的生活?”
“我沒有這麼說。”
段明軒想了一下,掏出手機來打電話,陶銳原本一臉沉靜的站在某大導演身邊做專心狀,聽到手機響翻開一看,臉上便漾開了一絲笑。段明軒跟侯宇辰站得偏,陶銳轉頭找了一會兒才找到方向,向身邊的人告聲別,急匆匆的走過來。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陶銳只是用眼神向侯宇辰打了聲招呼。
“沒什麼。”段明軒伸出手撫摸陶銳的臉頰。
“想我啦!”陶銳笑嘻嘻的,按住段明軒的手背輕輕的蹭,像一隻貓。
“等會結束了我先回去,你跟他們玩?”
“啊……”陶銳露出失望的神色:“不是說好了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嗎?”
“我有點累,太吵,明天還要上班。”
“就坐一會。”陶銳笑得十足討好。
段明軒躊躇了一會:“真的累了。”
陶銳垂了頭,捏著他的手掌不說話。
“這麼想去啊?幹嘛硬要拉上我,你也知道我不喜歡。”段明軒笑道。
“就去看看嘛,對吧,不喜歡再走。”陶銳又看到了希望,圓眼睛眨得閃閃亮。
段明軒點點頭,親昵的拍拍陶銳的肩膀:“就一會兒。”
陶銳大喜過望,礙著人多不好做什麼,只是挑著眉毛笑,轉身離開的時候還忍不住回頭眨了一下眼。
侯宇辰一直沉默,半晌抬眸看了段明軒一眼:“你什麼意思?”
“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麼樣?你不用在我面前證明你對陶陶有多大的影響力和控制力,他跟我沒什麼關係。”侯宇辰的聲音的有點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可能在你看來,我對陶陶管得有點太多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那可能也是他的期待,我其實從來沒有給他比他想要的更多。”
侯宇辰一言不發的盯著他,段明軒保持著沉默,冷靜的對視。過了一會,侯宇辰輕輕嘆了口氣:“段醫生,我對你的了解並不深,當時你選擇放棄,後來又隨波逐流,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軟弱的人,可是現在看來並不是。所以……”
段明軒笑了笑:“我當時沒得選擇吧!我要是抓著他不放,恐怕會逼死他,陶陶……你們談老闆可以不管他的死活,所以只能我放鬆點,侯先生,我其實想拜託你一件事。”
“說吧!能幫的我一定會幫,我很欣賞你。”
“過去的事,我不想追究也追究不來,而現在的陶銳相信應該也沒讓你們虧本,我只希望將來你們能夠放過他。”
“你是在擔心談峻嗎?”侯宇辰若有所思:“你放心,他們兩個沒什麼關係,偶爾有點不清不楚的也最多是個慣性,而且你們家陶銳脾氣那麼大。你要還是不放心呢,就去跟談峻說一聲,他這人其實心也很軟,熟人都不太好意思下狠手。”
“我不光是指這個……”
“別的啊,呵呵。有些事跟您說不清楚,其實不知道更好,但是你放心,就算你什麼都不相信,也應該要相信陶銳的身價。其實有些事托你托我托誰都沒有用,自己夠狠就行了。陶銳嘛,我們現在也拿他沒什麼辦法了。”侯宇辰笑眯眯的:“還指望著段醫生幫我們好好管教小孩子。”
段明軒失笑,大約實在也知道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微微點了點頭。
人生,在大酒店的大堂里是一種樣子,在蘭桂坊的包場夜店裡又是另外一種樣子,這家店是皇朝名下的產業,談峻早就訂好了這一天,關門清場,整箱的香檳啤酒搬出來隨便開,辣妹小伙隨便點,一年一次的狂歡,盡興才是最重要的。當然,有資格進這種場子的也不會是普通人,放浪形骸是自己人之間的專利。
燈光靡亂,DJ已經開始打碟炒氣氛,談峻隨手抱了個身材火辣的女子跳上台去……“Everybody……”談峻扶著話筒一個音一個音的滑出來,DJ聰明的一推鍵,全場狂躁的樂音嘎然而止,追光燈打過去,一寸一寸從下往上移,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談峻囂張的掃視台下,黑漆漆的眸子在暗處像流星那樣的閃,他笑了笑:“享受你們的人生!”
轟的一聲,音樂隨著歡呼聲一起推到了高cháo。
“你就這麼隨他去?”陶銳偷偷摸摸溜到侯宇辰身後,看著台上與辣妹貼面熱舞的談峻老闆唏噓不已。
“陶陶,”侯宇辰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腦袋推開:“不要老是來挑撥離間。”
“誰讓我就想看他倒霉呢?你說,誰讓這天底下只有你能讓他吃憋呢?”
“陶陶,別恨他,他其實也挺可憐的。”侯宇辰慢慢把頭轉過去。
陶銳看到他的鏡片在一片迷離緋色中冷冷的閃著光,忍不住喉頭一熱,怒了:“他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