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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銳看不懂金融數字,可是本著唇亡齒寒的基本原則他還是關心了一下未來的走向,可是侯宇辰卻笑著告訴他:不如先洗洗睡。

    “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陶銳很認真的問他。

    “你是最外圍,應該會沒事。”

    “那談峻呢?”陶銳試探著問。

    侯宇辰想了想:“被人拉出去‘兜風’,灌水泥沉海底,或者壓到柏油路下?”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笑容溫潤,好像在說什麼有趣的電影情節。

    陶銳忽然意識到侯宇辰是比談峻還要可怕的存在。

    好在,很快塵埃落定,那天當他們回去的時候,侯宇辰在客廳里開了一瓶酒,他開了談峻最好的一瓶酒,談峻一看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所有龐雜的無關緊要的人都被趕了出去。

    侯宇辰首先喝了第一杯,他仰頭,血紅色的酒液像鮮血一樣從他的嘴角溢出來,而邢少松馬上張開手臂向他走過去,兩個人猛得撞在一起,胸口對胸口,又一起彈開半步,然後侯宇辰開始笑,陶銳忽然發現認識這麼久,看了這麼久,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侯宇辰在笑,真的在笑。  

    陶銳有點驚愕有點莫名其妙,邢少松向他解釋了一會兒,但最終他也只聽清了一點,他們的反收購計劃成功了。陶銳想了想終於也有些高興了起來,因為那是不是就代表著,他的清理工作也快要到尾聲了,最近他常常會覺得手指頭有點粘。他不喜歡那瓶紅酒,太像血,所以他後來喝了一杯威士忌,結果醉得更嚴重。

    不過那天醉得最厲害的人是侯宇辰,他一直不斷的給自己灌酒,或者拉著邢少松跳舞,侯宇辰跳捷舞的速度非常的可怕,兩條腿幾乎看到不到落點,連成了一片,鮮紅的酒液在旋轉中飛濺出來,沾在長毛地毯上,談峻倒也不在意。

    狂歡的盡頭,侯宇辰把最後那點1982的拉菲倒進嘴裡,扶著談峻的臉就吻下去,談峻猝不及防,被他壓在沙發里掙扎不出來。

    陶銳看到邢少松呆立在一旁目瞪口呆,忽然生出了同病相憐的同情感,不過很快的,邢少松居然破石而出將侯宇辰扛起走人。

    這是一個混亂的夜晚,而這個晚上的意義是過了很久之後陶銳才慢慢體驗出來的。

    談安自以為收購了談峻名下大半的產業,卻沒想到侯宇辰早就在財務留了伏筆,公司接手之後所有的債權同時到期忽然間總爆發,本來收購計劃就耗掉了談安大筆的資金,能借的債也借得差不多了,根本應對不了這樣突發的財務危機,只能出售自己的總公司股份套現。而同時侯宇辰成立的一堆小公司像螞蟻吃象那樣的分食了談安名下的大半股份,只等著將來慢慢把這些小公司合併起來,就可以給予最後的重擊。  

    於是現在要做的唯一的事就是等待。

    等待一個老人的死去。

    雖然一切都已經箭在弦上,但是談峻卻不肯馬上動手,因為不想讓自己的外公親眼看著外孫把兒子逼上死路,更何況,反正十幾年他都等了,現在的十幾天又算什麼。當年被這老頭兒送去台灣流放,也不過一句話的事,那時候都沒有彆扭過,現在就更沒必要讓他多傷心。

    談老爺子是一個條理很分明的人,談安是談氏集團的繼承人,大部分的股份在很早之前都已經轉交了出去,談峻名下有一個不大的信託基金,收益不高,但不能折現,卻足夠保證一個人正常的富裕生活,最後的遺囑中大部分的私人財產都是談峻的,房子,車,以及古董。老人在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仍然心懷愧疚,卻不知道那個坐在他身邊淚流滿面的男人在一分鐘後,就會拿起槍奪取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黃金守則第三條:欺騙是無所謂的,只要能保證瞞上一輩子。

    所以欺騙死人不能算是罪過,等到人死了之後再動手,已經是談峻最大的孝順。

    那一夜的香港,看起來很是太平,只是有一些人永遠的消失了,談安本以為談峻應該要躲藏,就像他一直以來的,避走台灣,身邊帶上一大群中看不中用的保鏢,等待他一次又一次心血來cháo的暗殺一樣。  

    可是現在談峻不躲了,而那些曾經被歪曲,被隱瞞下來的傳聞在坊間爆炸開,談安從越南入手一批軍火折在警方手裡,尾款一直沒結清,越南仔已經不耐煩要找他麻煩,而同時,他在台灣收購的公司大半陷入財務危機,季報出來,債主們踏破了門。

    銀行的錢可以慢慢還,但賭王家的帳不能拖,正當談安打算開董事會做小手腳拉公帳補私缺的時候,忽然驚訝的發現侯宇辰笑容平和的坐在了董事會的首席。談峻答應過永遠不做這個老大,但是這並不防礙他找人坐上這個位置,談安於是在瞬間崩潰。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老規矩,談峻拉三面網,只留下最後一條路,談安可以出清手上的股份去台灣,收拾爛攤子,賣的賣,合併的合併,只要能撐到樓盤上市,最後仍然可以守下一份中等富豪的家業。當然他也可以徹底清理掉台灣的產業,還清債務,守著談氏的股份靠分紅過日子,雖然從此之後公司的決策他不再能過問,但是富貴一生,仍然逃不掉。

    出來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家要贏得起輸得轉。

    談峻想不出談安還有什麼別的路可以掙扎,反正這些年你死我活,輸了的那一邊早就應該有掃地出門的覺悟,而贏的那一方也很淡定的接手勝利果實。倒是侯宇辰,一夜之間紅透香江,青年才俊,打工皇帝,股份加紅利巿值過億,身價過億的24歲單身男性,在所有獵金女人的榜單上高居榜首,任何類型的女人都唾手可得,只要他點頭。  

    第42章 奢侈品

    談峻沒有食言,兩個月後陶銳的資料和訓練賽的錄影被送到日本K-1總部,馬上就引起了反響,對方很有興趣。

    K-1正在青黃不接的當口,老一代的拳手淡出,新人中又沒有足夠吸引眼球的人氣王。

    陶銳本來以為那個什麼娛樂公司只是談峻最初拿來走帳的花架子,想不到竟然真的像模像樣的運作起來,陶銳做為力捧的新人正式簽約,原本香港的娛樂圈與黑道就有脫不開的聯繫,全天下的黑社會都需要洗錢,然而再沒有比娛樂圈更混亂的財務關係。陶銳忽然發現有時候談峻漫不經心像胡鬧似的做一件事,背後都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發現一個人,找到他們的弱點,發掘他們的渴望,然後把他們安到適合的地方,這對於談峻來說似乎是本能的反應。

    陶銳身手敏捷,思路清晰,而更重要的是他有漂亮的身材和英俊的臉,那個穿上衣服的時候看起來乾淨挺拔得完全不像一個拳手的少年,有足夠的話題可以炒,而且足可以讓女人們尖叫,讓那些喜歡通過拳賽的視覺刺激來滿足自己的男人們有更深的代入感。

    刀鋒少年,終極武器,新人王,這些詞語幾乎不假思索的就可以套在他在身上。  

    陶銳本以為他們馬上就能成行,可是談峻清淡的笑容意味深長,指使著公司的律師,又和K-1拖下來慢慢談。

    “你是奢侈品,得值限量版的價。”

    談峻晃著手裡琥珀色的液體,貼到陶銳唇邊讓他喝下去,談峻一直在逼他喝酒,並聲稱這是未來生活里必不可少的技能。陶銳不知道這句話里有幾分是真,還是某人其實單純的想看到他喝醉了酒的狼狽樣子,然而他已經習慣了不去反抗這些細枝末節,至少,談峻給的酒都還不錯,他已經漸漸的能分出威士忌和伏特加的分別。

    一個辣,一個更辣。

    人在喝醉了之後神志就會變得迷離,有時候腦子裡的弦會莫名繃緊,有時候也會松一松,短暫的眩暈,像是極度疲憊之後腦子裡瞬間的空白,心跳得很快,人卻很安靜,其實,也不是不舒服的。

    他現在已經能喝下半杯威士忌。

    時間在半夢半醒中繼續,在清醒與沉醉中往前走。

    談峻偶爾會說,我其實一直都對你挺好的。

    陶銳已經會笑著回應他:是啊,我也覺得。

    當一個靈魂被打碎,廢墟之上總會站起一個新的人,而,當一種生活方式被終結,強大的人類也總會很快的找到新的道路。仿佛不經意之中,陶銳已經學會在聲色中燃燒瘋狂,他跳舞的姿勢像他進攻時一樣的優美而靈巧,細窄而勁瘦的腰在扭動時有異樣的迷離誘惑。  

    談峻有時候會在電音最喧囂的時刻貼在他的耳邊吼:這個周末,要不要放你回台灣?

    陶銳卻總是搖頭,他轉過臉來笑,問:你在說什麼?我聽不見。

    酒精,燈光,狂熱,迷情。

    在五色的燈光之下,陶銳的眼眸漆黑如墨,談峻於是心想,我果然對他還是有些心軟的,同樣的問題,對他就不想再問上一遍,不會步步緊逼,把這孩子最後的幻想都粉碎,畢竟也已經沒這必要了。

    維多利亞港的夜晚仍然美到虛幻的不真實,而蘭桂坊的街頭永遠有光鮮的綠女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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