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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個小時,先去醫院看老爸陪他吃午飯,然後等著段明軒下班,找他吃晚飯。很中國的休假方式,跟不同的人吃飯,吃不同的飯,這就是整個的生活。
醫院的病房很常規,普通的雙人間,靠窗的一邊床位還是空的,對著花園的牆上有一個很大的窗,窗台上放著綠葉子的裝飾植物。陶銳坐在床邊削芭樂,翠綠色的果皮從雪白的果肉上剝離下來,薄而均勻連綿不絕。
陶家老爹看著他把削好的芭樂排在柜子上,一個個排開,像是沙場點兵一樣,柜子上已經排了兩個了,陶銳手上還有一個,正在工程的尾聲。
“我說,你削那麼多,我吃得掉嗎?”陶爸爸很無奈,他知道兒子一周只能來看他一次心裡很著急,但是也沒有理由把一周的水果在這一天裡都幫他削完吧。
“你吃啊!吃不完等會明軒來了讓他也吃。”陶銳揮揮手,大功告成了第三個,心滿意足的排出一直線,勾著手從袋裡拿出了第四個。
陶爸爸終於忍無可忍,拿了水壺塞到他手裡:“我渴了,去幫我倒點熱水來。”
陶銳戀戀不捨,很留戀的看了手中那隻漂亮的綠色水果一眼,在陶家老爹的逼視中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每一層病房的中間有一個熱水房,陶銳拎著水壺走過去,排隊打好了水。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主治醫生查房,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段明軒段醫生穿著像模像樣的白袍子混跡其中,十足的狗腿跟班模樣。
段明軒看到陶銳走過來,故意走慢了一步,從人群里落下來沖陶銳眨了眨眼。小陶頓時玩心大起,繞著段明軒轉了三圈,上上下下,上上下下的看,段明軒讓他看得心裡發毛,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壓低了嗓子問道:“怎麼了?”
陶銳抱著肩,慢慢伸出拇指,笑道:“帥!”
我靠!
段明軒飛起一腳踹過去,陶銳靈活的跳開,伸手指著前方越走越遠的大部隊,笑得滿臉燦爛陽光,段明軒一手指牢他的鼻子,磨牙霍霍: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好啊,我就等著。陶銳插著腰,一副囂張的大爺模樣。
段明軒咬牙切齒的向他揮著拳頭,轉頭狂奔去追自己的師兄師姐們。
陶銳難得讓段明軒如此吃憋,心情大好的哼著歌走回到病房裡,可是推開門的第一眼就讓他直接僵硬在房門口。
“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和那個醫生再玩一陣呢?”談峻笑眯眯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上拿著陶銳剛剛削好的芭樂,啃得津津有味。
陶銳吞了一口唾沫,鎮定了半天以確定自己真的不是眼花了,於是臉色慢慢轉作煞白。
“您有什麼事嗎?”
焦慮,很深切的焦慮,滿心惶恐,陶銳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我剛好有事來醫院,就順路來看看伯父嘍,”談峻慢騰騰的又咬了一口:“味道不錯,削的很漂亮。”
“陶陶這位是……”陶爸爸看著陶銳的臉色不對,一時之間有點疑惑。
“他是我老闆。”陶銳迅速的打斷了話頭。
談峻微笑,眼中似有深意,陶銳實在太害怕,幾乎有點粗魯的拉著談峻的手臂,急道:“你不是很忙嗎?我這裡沒什麼事……”
“還好啊,也不算是很忙,”談峻暗下用勁反手握住陶銳的手腕按下去:“這怎麼著也是筆上千百萬的生意,我好奇想來驗個貨。”
陶銳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他知道自己臉色難看,根本不敢轉頭去看自己的父親,只是背對著,兇狠的盯牢了談峻用口形催促著:走,快點,走!
談峻故意視而不見,笑容溫厚的看著陶爸爸:“我真是羨慕你,有個孝順的兒子。”
陶爸爸聽到是老闆親臨,自然無論如何都不敢怠慢,喏喏連聲的答應著。
談峻笑容不改:“好了,現在真是不用愁了,連醫藥費都幫您解決了。”
陶銳萬萬沒想到他會一針見血,一時間腦子裡一片空白,手指發抖,幾乎連站都站不穩,陶爸爸也是大吃一驚,自己家裡有多少家底他最有數,整個手術費用上千萬,怎麼可能會湊得齊,砸鍋賣鐵都不夠。
“陶陶,這,怎麼回事?”老父親回不過神來。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攪得陶銳腦子裡驚濤駭浪似的翻,連嘴唇都變成了慘白,談峻握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斜斜上挑的視線剛剛好的落進那雙驚慌失措的眼睛裡。
“伯父啊,怎麼您都不知道嗎?陶銳申請了公司的特別貸款,剛剛審核已經通過了,您以後什麼都不用愁了。”
談峻說得很慢,字字分明,陶銳幾乎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談峻輕笑著用力捏一下他的手指,慢慢放開。
居然遇上這樣的好事,有這樣福利周全的公司,陶爸爸自然是千恩萬謝,談峻在場面上最吃得開,一套一套的漂亮話說得陶爸爸心服口服。陶銳好不容易慢慢的緩過了神,僵硬著搭了兩句話,慢慢把氣氛磨開。
不一會兒,主任醫師領了一群人查房過來,陶銳和談峻從病床前面讓開,走到窗邊去。
陶銳急急的壓低了聲音質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來幫你,你居然不謝謝我?”談峻挑起眉毛,有點委屈似的。
“我不需要你這樣幫我,你以後不要在我爸爸面前出現!”陶銳怒極,眼神兇狠的像是要殺人一般。
“哦,你不要這樣,那你喜歡什麼樣的……”談峻慢慢轉了個身,背對著眾人擋住所有的視線,手掌從陶銳T-恤的下擺探進去,撫摸他的腰側。
“你……”陶銳驚得一口氣幾乎喘不過來。
“別動,別動,如果你不想被人發現。”談峻說得很輕,慢慢貼過去,牙齒細細的咬噬那柔軟的耳垂。
“你這個瘋子。”陶銳一字一字的從牙間蹦出來。
“哦,是嗎?”談峻吐著氣,舌尖探進他耳廓深處攪動。
陶銳終於被激得暴起,動作流暢的絞住了談峻的手臂,把他格開一尺遠,談峻無心與他角力,他舔了舔嘴唇,笑道:“你覺得如果讓你父親看到我們合約的內容那會怎樣?”
陶銳猛得睜大了眼睛,手上的力道慢慢鬆懈下來。
“乖!”談峻溫柔的親吻他的臉。
越過談峻的肩膀,陶銳看到著段明軒疑惑的轉過頭看向這邊,他不知道他們倆現在的姿勢在外人看來有多古怪,他只能儘量的讓自己神色看來平和,儘管他的牙已經咬得發酸。
“你不行了,認輸吧,我就放過你。”談峻低聲呢喃。
“怎麼認輸?”
“笑一下。”
陶銳緩慢的轉過頭,笑得僵硬無比,談峻很守信用的退開了一步,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臨出門的時候甚至還沒有忘記向陶爸爸禮貌的打聲招呼。
那天陶銳堵到談峻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他打了無數個電話找人,可是通話都一一被掐斷,到最後無奈之下只能全城搜索,好在談峻的銷金窟倒也不多。談少出巡照例都帶著一大幫隨從和保鏢,迎面看到陶銳黑著臉站在車庫中間,他一點沒覺得意外,只是轉頭吩咐了一下,打發閒雜人等先離開。
“你是故意的!”
“故意去找你爸爸嗎?是,我是故意的,那又怎樣。”談峻永遠含在嘴角的三分笑意在瞬間斂盡,眼神冷硬得像冰。
陶銳沒料到他會這樣坦然無忌的承認,頓時怒氣上涌,吼道:“你他媽到底想要幹什麼?”
談峻往前逼進近了一步,貼到他面前:“我只想讓你乖一點,聽話一點,不要總是惹我生氣。”
“我還不夠聽話嗎?”陶銳冷笑。
“你說呢!”談峻拍著他的胸口:“你我都知道,你所謂的聽話是什麼樣子的。這就是你的對策,是嗎?用不合作的倔強來證明自己嗎?你這算是什麼?”
陶銳一時無言,往後退了一步,談峻根本不給他空間,亦步亦隨,牢牢的盯住他的眼睛。
“我不過是喜歡你,想要你陪著我,就這麼簡單,這些天我沒硬逼著你幹過什麼,你不喜歡的我都隨你,你要錢,我全給你……”
陶銳一步步往後退,終於,再無退路,談峻一手撐在車頭上把他鎖在方寸之間,低下頭,欣賞那雙慌亂顫動著的漆黑眼眸。沒有人知道喜歡這個詞在一場交易之中意味著什麼,不過,那是最好的潤滑劑,最好的藉口讓人可以選擇軟弱。
“我……”
陶銳輕輕張開嘴想要分辯。
談峻眯起眼,目光銳利而冷刻:“我甚至到現在都沒有吻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