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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峻苦笑:“要知道,我寧願你會恨我,你這麼寬宏大量,讓我覺得自己特別沒有成就感。”
“我不會。”陶銳的聲音幾乎有點偏執:“其實我也一直覺得他應該得到自由,我占用了他太久了。”
談峻的手掌終於落下來,拍拍他的肩膀:“我答應你的事情,會做到的。”
就在那年春天,陶銳正式出戰K-1WorldMAX,第一年對賽十二場,七次KO,三次點負,一次點勝,一次被KO,他殺到了決賽圈,止步八強,獲得了大中華區的拳手歷年以來的最佳賽績。
真正的橫空出世。
談峻之前對他一年多的全封閉針對式訓練得到了很大的效果,陶銳的格鬥技巧炫美而華麗,漂亮的橫掃和側踢,令人炫目的騰空腿法,進攻時的絕大力量感以及靈活的步法,都極具觀賞性,是K-1WorldMAX最夢寐以求的格鬥手。
不同於代表最高殺傷力的不分級無差別式格鬥,體重限制在70KG以下的K-1WorldMAX本來就是偶像的天堂,在這裡年青的女性FANS霸占著票房和收視支持主體的地位,於是如何討好這部分金主,是主辦方最關心的話題,至於打鬥的真實與公平性,呵呵,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比賽是地下黑拳,那才是搏命,而K-1是表演。
這個思路從一開始談峻已經灌輸給陶銳,比起那些還在苦練著格鬥技,只期待著在拳台上一展身手擊倒對方的格鬥手來說,從起跑線上就已經輸了陶銳一大截。
勝利,當然是必須的,而有時候不得不面對的失敗也是整個運作體系的一部分,雖敗猶榮,如何輸得漂亮,輸得令人感動,輸得讓女拳迷們淚流滿面那也是整個團隊都要去精心設計的環節。
整個K-1的賽事有如一場激情四溢的搖滾演唱會,有高cháo的華彩,也有令人潸然淚下的悲歌。
陶銳的配合度和偶像附加值讓主辦方如獲至寶,賽方雖然不能控制比賽最終的勝負,可是在賽程的安排上卻有無數的小空子可鑽。至於導播和配樂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為他加分,無論是重拳揮出時凜利的風勢,側身掃腿時漂亮的長鏡頭,還是比賽間隙時那雙純正的黑眼睛中透明淡漠的神情,全都捕捉得恰到好處,令人如痴如醉。
每一次倒地,鏡頭帶到的不是獲勝者得意的笑容,而是陶銳艱難撐起身時平靜而堅毅的臉,眼神中從迷惘中迅速的恢復銳利,專注的看向裁判,搖頭,唇邊有極淡的微笑,站起身,繼續戰鬥,直到下一次擊倒,或者被擊倒。
他是堅毅的不屈的,而又是脆弱的漫不經心的,這兩種特質根本不可能結合到一個肉體上,那裡面總有一面是假的,虛幻的華彩,可是觀眾們並不關心這個,他們在欣賞,欣賞那種奇異的美。
他們喜歡他開場對拳時漫不經心的笑容,像是孩子似的撒嬌表情;他們喜歡他揮拳出擊時兇狠的眼神,好像刀鋒一般的少年銳氣,像武器那樣沒有一點人性的溫度;他們更喜歡看他在數點數失敗時泄憤似的怒砸拳台,傲慢的撥開工作人員走入後台,囂張桀驁得根本不像一個失敗者。
當聚光燈籠罩而下,汗水在光裸的皮膚上閃閃發亮,肆意揮撒的晶亮液體在半空中劃出耀眼的弧線。
當他從一記重擊中緩緩站起,吐出帶血的護齒,隨手抹去嘴角蜿蜒的血跡,那一瞬間迷離冷酷的神彩讓整個賽場的女人們失聲尖叫。此般種種,都是蒙在陶銳身上的那一層迷光,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幻,到最後誰也辨不分明,可是無所謂,只要觀眾喜歡就好。
陶銳的最後一場被KO,那個贏了他的傢伙最後打進了決賽,輸給他不算是失格。而這一年的重點完全不在賽績上,陶銳的表現和現場控制力讓整個K-1從高層到工作人員個個讚不絕口,周邊的販賣量甚至已經接近了前四強。陶銳一年的獎金和分紅收入,就已經價值新台幣1000萬。
不過在陶銳名下的財務仍然沒有回本,前期的大筆投資如今都化為了成本,陶銳看著財務報表發笑:“我好像欠了你一輩子都還不完的錢。”
“這又不需要你來還。”談峻把文件夾子從陶銳手裡抽出去。
陶銳很認真:“你現在倒是不用怕我跑了。”
談峻哈哈大笑:“小陶銳,為什麼你現在不跑了?”
“跑不掉了。”
我已經被你體制化了,被這種浮華炫美的生活,習慣了被人崇拜被人迷戀,習慣了有漂亮的車子和舒適的房子,習慣了不必去擔心醫院的催款單,你用這些,俘虜了多少人?
陶銳離開了台灣之後就沒有再回去過,每周六打一個電話回醫院問候父親,像所有的東方式家長那樣,只要兒子說一句為了事業,無論是怎樣的孤獨與寂寞他們都可以承受的無怨無悔。而最初的時候,段明軒每天都會發一些短訊給他,有些話題不咸不淡,陶銳訓練之餘就會跟他聊一下,而所有問到現狀的話題都被陶銳生硬的迴避過去,一來二去,段明軒多麼聰明的人,漸漸不再問及。
而陶銳從來不問問題,他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知道,如果時間可以停止,不如就停滯在曾經他枕著他手臂睡著的某一個夜晚。
第47章 有誰會把你抱緊
作為一個人品非常需要商榷的人,談峻至少有一點是值得稱道的,那就是如果他真正答應你的事,他都會做到,雖然在最初想要分析他說得話是真是假,那還真有點難。
談峻對侯宇辰說了合作愉快,然後拜拜,於是真正非常配合而徹底的,在侯宇辰面前消失掉,縱使相見亦可不相識,談峻的演技作派,經得起專業人士的考量。他知道侯宇辰害怕的是什麼,所以成全他。
安全感,被打包在他們交易之中。
侯宇辰有時候很無奈,他總是輸給他,心中的想法,被人一眼洞穿。
原本想,我喜歡你又怎樣,喜歡你,仍然可以拒絕你的一切,中毒再深的癮君子也可以強制戒毒,拒絕甜蜜,於是便可以不受傷。如此他還怕什麼,談峻總不可能為了傷害他去自殘。
相對陌路之後,彼此的消息就需要在八卦周刊上找,侯宇辰終於被暴出了親密男友,一個玩帆板的男孩子,大學在讀,身家清白良好,巧克力膚色,笑起來的時候有漂亮酒窩,身材絕佳。消息出街之後陶銳買了八份周刊在談峻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放一本,談峻興致勃勃的看著封面偷拍彩頁,他把這人從頭到尾切碎成渣與自己比較了一番,發現,沒有一個零件是相似的。
一時間,忽然不知道應該是個什麼想法,百味雜陳很是惘然。
倒是邢少松怒氣沖沖的隔著一個大洋的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怎麼找了這麼個東西?我看照片老是覺得你在上我!!”
侯宇辰抱著電話哈哈大笑:“我暗戀你不行麼?話說,哪裡跟你像,人家有八塊腹肌的好不好?”
“我還以為你會找個跟他像的。”邢少松訕訕然。
跟他像的,抽不到海洛因去抽大麻麼?這有什麼意思,抽不到海洛因去打太極那才叫健康長壽的好嗜好,他是侯宇辰,不玩那種土招。身邊,貼身陪著的人,只想找個喜歡安心的。
雖然是半歐化的家庭,出櫃也是件很鬧翻天的事,好在男朋友非常的拿出手,秦然於是也覺得沒有什麼好怨的,畢竟風聲是在他手上走漏的,侯宇辰這樣出名的公眾人物,笑容淡淡的大方承認,回過頭沒有半點抱怨的意思,這不得不讓他感動。周末的下午比完賽去侯宇辰的公寓過夜,很甜蜜很溫馨的生活。
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書房裡鋪著光,於是快速的沖個澡把身上的鹽沖乾淨,換了乾淨衣服走進去,侯宇辰聽到響動抬起頭來微笑,擁抱著吻過他的嘴角,秦然從口袋裡把PSP拿出來靠在侯宇辰的腿上打遊戲。侯宇辰喜歡他這樣,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可以感覺到這種時刻氣氛最和諧,偶爾侯宇辰會垂下手來撫摸他的頭髮和耳朵,手指乾淨而溫暖。
自然,秦然也喜歡這個姿勢,有時候一局終了,他會抬起頭來看侯宇辰,專注的側臉線條利落分明,過分年輕的臉,漂亮的嘴唇有淡粉色柔嫩的光,很難像想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傢伙竟會在事業上如此成功,於是偶爾也會恍惚,像這樣的男人,居然會屬於他。
愛情,迷戀?
誰想得通,侯宇辰把公寓的鑰匙交給他,不拒絕他的出入,對他溫柔,輕言笑語。
於是,秦然再找不到比侯宇辰更令他心動的人,至於未來?明天是從今天過過去的。
終於等到侯宇辰收手,閉上眼睛倒回到椅背上,秦然把遊戲機扔在一旁,沿著侯宇辰的腿爬上去,小心的親吻微皺的眉心和永遠翹起的嘴角。侯宇辰不喜歡太過反客為主的舉動,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在床上的姿態說一不二,可是高cháo時的表情幾乎驚艷,秦然有時候覺得看著那張臉就能發情,血流加速,本性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