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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嗎?”邢少松還在吼,談峻被他震得偏頭把手機拿開一尺。

    “當然,當然,沒什麼不行,四個字嘛,隨便說說就有了,可是這沒意義,你懂嗎?”談峻道。

    “我不懂,為什麼?”

    “因為……因為啊,”談峻拖長了音調:“因為我愛他。”

    談峻聽到對面“PU……”的一聲,於是馬上親切的問道:“你怎麼了?”

    邢少松很老實的回答他:“我噴了。”

    “所以,你看吧,我說我愛他,連你都不信,他就更不會信,當然,”談峻頓了頓:“我也不信。”

    邢少松頓時時無言。

    “所以,就這麼著吧,你最近跟誰學的這娘們嘰嘰的毛病,做殺手做成你這樣,我都替你丟人,拜拜。”  

    談峻按掉電話,看到屏幕右上角亮起的一行小數字——11:50談峻看著這個數字慢慢暗下去,然後按亮,再暗,再亮,周而復始,終於所有的數字都歸零,變成了00:00,談峻抬頭看到頭頂昏黃的路燈光暈籠成一個小小的光圈,無數飛蛾在撲撲的撞著翅,他吐出一口氣,把手機扔進衣袋裡,推開門大搖大擺的走回去。

    第49章 當你看著我

    那一年最初的比賽陶銳都打得很順利,官方在力捧他,給他最好的賽程,偏心的讓他可以得到最充分的休息。

    格鬥手的賽季就是宣傳季,各式各樣的代言都找上門來,談峻已經幫他請了專門的助手去研究那些合約,而更多的工作是周刊和電視台的採訪和棚拍,編輯們捧著最cháo流的衣服上門來,在鎂光燈下由職業的攝影是錄他在眾人眼中最動人的瞬間。

    最初陶銳還有好奇心,各樣各樣的照片都會弄回來看一看,後來很快的就不耐煩了起來,一模一樣的問題,相似的角度,到最後看著封面上戴著黑色墨鏡沉默冰冷的面孔,他甚至會覺得迷惑,這人是誰?

    不是他,不是他……

    變成了這個樣子,段明軒還能認出來他嗎?  

    “在看什麼?”談峻的腦袋從背後探過來,手指撫過雜誌封面上用軟體過分修飾過的完美皮膚。

    “我!”陶銳簡短的回答。

    “不像啊!”談峻扳過他的臉來看。

    “連你都覺得不像。”

    談峻嚴肅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真人比照片更好看一點。”

    陶銳嗤笑了一下。

    “明天,半決賽。”談峻道。

    “嗯。”陶銳神色鄭重了一些。

    “價錢沒談好,魔鯊那老傢伙不肯退,所以要真打,輸了贏了都無所謂,重點是別受傷,輸了明年還可以再來,廢了就一切歸零。”談峻冷冷靜靜的交待,媒體上渲染火爆的新老之交的巔峰對決,在他看來也不過一個漫長歲月里的小小一環。

    當然,其實事實也本來就是如此。

    曾經再關鍵再重要的,回頭去看,也不過是模糊的片斷。  

    世紀之戰,聲勢自然不比尋常,場地安排在東京巨蛋,現場甚至請來的整個交響樂團做伴奏,如此的華美,燈光,煙火,樂章,一切都精益求精,好像大型演唱會那樣的布置,都只是為了能給觀眾們最完美的享受。

    陶銳出場的時候照例都是歡聲雷動,他最初第一年出戰的時候很喜歡揮手,向全場的觀眾打招呼,笑嘻嘻的跟對手說著類似於:我很弱小,我很好欺負之類的無厘頭話。

    女孩子們捧著星星眼高聲尖叫:卡哇伊!

    然後到第二年,他用狂傲代替了曾經的青澀可人,那個囂張肆意的少年在拳台上破壞一切,眼神兇狠而銳利,連勝利都不能讓他變得柔軟,只有很少很少的時候,嘴角和眉眼都會彎起來,笑容純真如昔,於是那笑容因為珍貴而被更被人們津津樂道。

    現在,他是王權的挑戰者,冰冷的威儀像盔甲那樣包裹著他,銳利如劍的少年,但已經不再單薄。雜誌上用“蛻變”做他專訪的標題,說他的轉變讓人目不暇接,對於他無力分析,無法期待,唯有崇拜。

    陶銳讓人幫他把那個專訪翻成中文,好不容易忍耐著看完了那些華麗麗的形容詞,笑得不可抑止。

    不,他很想說:我從來沒變過,只是你們沒機會看清楚,你們看到的,只是他們希望你們能看到的,我只是一個玩偶。  

    上台之前,陶銳站在門後把手機翻來翻去的看,談峻其實最不喜歡看肉搏,所以永遠在休息室里等,前場的工作人員已經來催過一遍,穿過長長的走廊可以聽到外面雷動的歡呼聲。

    “沒消息?”談峻看了看表,把手機從他手裡抽出來。

    “啊!”陶銳點頭,忽然又故作輕鬆的笑了笑。

    從什麼時候開始和段明軒斷了聯絡的,他也記不清了,似乎是某一天,不再有消息發過來,於是陶銳一直等待著,好像覺得過了今天就是明天,明天,到了明天就一定會有新的消息到的,可是明天之後還有明天。

    終於,到陶銳絕望了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由他主動的提一下話頭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太久,久到需要一個特別的事才能讓兩個人覺得需要重新聯絡一下的地步。於是陶銳開始等待,從自己的生日等到段明軒的生日,從聖誕節等到過年,每一次都是從0點開始等待,在11點50多分的時候開始猶豫,猶猶豫豫的拖過十分鐘,忽然心裡鬆了一口氣,把手機扔下,很拖拉很娘的心理,像個丫頭似的,陶銳自己也知道彆扭,可是沒辦法。

    “出去吧,手機我幫你看著,有消息保證不偷看。”  

    陶銳笑得很淺:“你想看就看吧,也沒什麼。”

    “哎,”談峻搖了搖手裡的東西:“你想等他到什麼時候?”

    “啊,我沒等他,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在等。”陶銳搖頭,那眼神是陶銳的,柔軟而明亮:“晚了,嗨,早就錯過了,我爹常說有這麼一個大哥是我上輩子積了德。可我就是不想叫他哥,叫什麼都不想叫他哥,沒用了,其實現在這樣才好,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是我的,我怎麼配得上他。”

    場外的喧囂忽然變得大聲了起來,器樂與人聲合鳴,聲浪像有形的實質那樣撞開門,衝過長長的走廊。

    “去吧!”談峻推他一把:“回來再聊。”

    “好的!”陶銳把上衣脫掉,斗蓬的帽子遮上頭。

    談峻看著陶銳緩緩而行的背影,忽然覺得有點滑稽,相處日久,居然也能成為好友,恩仇盡泯,偶爾也能說些心事。

    那是怎樣的一個瘋狂而混亂的世界?  

    東京巨蛋,七萬名觀眾,團團圈簇著中間小小的方寸拳台。

    陶銳從暗色的通道里走出門的時候,金色煙花接連騰空,交錯的金光劃在他的臉上,更映出那張臉,靜寂的,寒光照水。

    上台,開場,試探,對搏。

    大屏幕上閃動著不同的畫面,停格的近鏡頭,流暢的長動作。

    拳台上的兩個人實力不相伯仲,於是彼此之間都很謹慎,不約而同使用腿技在做試探,雙臂都收在身前,而對於這種級別的選手來說,他們的腿部攻擊力量驚人,只有躲閃才是最合理的,否則即使是成功的格擋也會使得肢體受傷。

    陶銳很冷靜,畢竟相比較而言他更不需要急躁,作為新人他正上升的勢頭中,如果今年不行,他還有明年,他的事業蒸蒸日上一切都在正軌。而對方卻是讓公眾疑問著安能飯否的老將廉頗,錯過了今年,明年只會更糟。陶銳自然不會意識到他在終結一個男人的事業和夢想,當然即使他意識到了也不會手下留情,時間本來就是最殘忍的魔鬼,每個人都在長大,都在變老,沒有人可以逃開。

    第一回合的搏殺各有攻守,陶銳的胸口被砸到一拳,悶悶的有點痛,中場休息時含了一口水吐出,還好沒有見血,臉上沒有挨到什麼,他的狀態正猛。  

    第一回合是是試探,第二四合是廝殺,魔鯊是掃腿王,兩條腿可以左右開弓從各種不同的角度里掃過來,像是鋼鐵製的剪刀利斧,只要被掃到一點點,劇痛會從骨骼的震顫中直接傳入神經中樞。

    陶銳的絕對力量和腿法都相比不及,然而靠著靈活的反應躲閃,場面並不落於下風。年輕人的體能好,只要把比賽拖進第四回合,陶銳的贏面就能占優,他穩紮穩打策略控制得很出色,比賽卻顯得相對沉悶。於是當結束的鈴聲響起,觀眾們明顯有些失落的不滿,一個個重重的坐回到座位上,陶銳坐在拳台的一角,由助手們幫忙按摩放鬆四肢,他的眼睛純黑透明,緩緩的划過這繁華的盛景,卻沒有什麼東西能在他的瞳孔中留下影子。

    眼神太乾淨了,像假的,談峻偶爾會這樣說他,陶銳覺得這挺無聊,談峻的眼神太花哨,其實也像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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