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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銳趴在拳台上喘了口氣,在晃動的人群中找到段明軒的臉,真他媽的倒霉,往常的時候如果遇到這種對手,再撐個幾會回,小擋一下,假裝落敗輸了了事。不過是求財,他必須為將來考慮,為了輸贏受了重傷這樣不值得,可是現在莫名其妙的,台下有一雙眼睛看著,他就不想輸。他不想在段明軒面前輸掉比賽,這是一個古怪的念頭,但是他執行得很徹底。
陶銳慢慢的從台子上爬起來,他從對方眼底看到一點驚訝的光,於是懶散的笑了一下,嘴角抿起來,眼中有了殺氣。
其實太拼命是不好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可是他想贏,沒什麼別的辦法。
主動出擊的代價是更容易被打到,兩拳換一拳,或者值得,或者不值得。
對方顯然更擅長拳擊,而陶銳是格鬥的路子,手腳並用,側踢時的力量即使是一個八十多公斤的壯漢也無法消受。
陶銳的嘴角破了一個口子,鮮血滲到他的嘴裡,鹹鹹的甜腥滋味,刺激的神經末梢一陣驚慄,他挑起嘴角,扯出一個微笑,汗水混合著血水在皮膚表面鍍了一層的瑩亮的膜,在燈光下暈起一片光霧。
節奏,節奏很重要,舉手投足中暗合某種音律,像將軍令的戰鼓,陶銳一腳踏在重音上,下勾拳擊出,側身躲避直衝而來的長拳,沒有躲盡,被拳尾掃到一下,肩膀上撕裂似的生痛。可是他那一下重拳把對方打得深深彎下腰,上半身的防護一下子被打亂,手肘沒有護頭,陶銳找到機會張開手臂把對方的脖子挾住,用力一提,一個八十多公斤壯漢被他倒著提了起來。
“斷頭台!!”
段明軒聽到身邊有人在驚呼。
第7章 狹路相逢(下)
的確是斷頭台,但是陶銳只做了半個,如果在對方雙腳離地時手腕施力,再堅硬的頸椎也會馬上折斷,不過陶銳直接放了手,把那人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沒什麼大礙也沒受傷,只是自己知道剛剛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再不認輸,恐怕台下坐著的人也看不下去,索性就不再抬起頭來。
陶銳等了一會兒,終於確定是自己贏了,轉回頭沖段明軒笑了笑,撥開拳台的圍欄,若無其事的跳了下去。等陶銳拿了錢披了衣服出來,段明軒已經走到門口的角落裡去了,離開了烏煙瘴氣的喧囂,這城市的空氣忽然變得可愛了起來。夜風中有種帶著濕意的清寒,颱風過境,讓夏末變得像秋深。
陶銳心懷忐忑,有些戰戰兢兢的挪過去站到他面前,段明軒低頭抽著煙,街燈只照亮了他半張臉,從額頭到下巴那一道側臉的輪廓線看起來特別的分明。
“段段!”陶銳喚了他一聲。
段明軒像是忽然被驚醒,抬手把眼前的煙幕撥散,黑漆漆的眼眸就這麼看過去,像是夜空中的一口井,幽然不見底。
“疼嗎?”他掰過陶銳的下巴,看他嘴角的傷,漂亮的淡粉唇色,對於一個21歲男孩來說過於稚嫩的一種顏色,而現在染了血,只是淡淡的抹了一層,陡然生出一種淬利的艷。
“不疼!”陶銳搖了搖頭,放心的笑出來,段段果然是外行人,並不知道他身上哪裡的傷最重。
“走吧。”段明軒仔細的把他嘴角新滲出來的血跡擦乾淨,輕輕拍一拍他的後背。
陶銳跟著他走了幾步,勾著脖子掛到他身上,一副得寸進尺的小人模樣:“我累了。”
段明軒一下子笑出來,轉過頭捏捏陶銳的臉頰,蹲下身去:“我背你啊。”
陶銳歡呼一聲,跳到他背上。
段明軒的後背寬闊,趴著很是舒服,陶銳懶懶的貼到他背上,胸口和腰側的劇痛像是得到了某種撫慰,茫茫然遠去。
他總覺得不安,於是抱著段明軒脖子小聲的問:“你不生氣?”
“我生你什麼氣啊?”
“我受傷了。”陶銳心虛。
“又不是你想要的。”
“你會不會不讓我再去打?”
“我不讓你去,你就會不去嗎?”
段明軒在路邊停下,轉過臉去看他,陶銳在近距離看著他的眼睛,有些為難的:“我,我爸爸……”
“我知道,所以,不用說了。”段明軒空不出手來,只能用臉頰輕輕蹭了他一下,陶銳得到安慰,心滿意足的把頭埋了下去,他體力消耗過大,很快就有點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犯困似的。
“晚飯吃什麼?”
“你請客啊?”陶銳有點口齒不清的。
“我請。”
“那我吃得好一點。”
“你小子別太囂張啊。”段明軒故意一腳踏空,晃了他一下。
陶銳被碰到痛處倒抽了一口冷氣,他這麼大個人在別人背上還不安分,段明軒自然重心不穩,一不小心撞到停在街邊的一輛車上,引著警報器大響。這是常有的事,他們也不以為意,陶銳笑呵呵的跳下地,指著段明軒嘲笑,追追打打的繼續往前去,忽然聽到一聲暴喝:“你們兩個幹什麼?”
段明軒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有兩個黑衣人過來推人,陶銳條件反she的出手,乾脆利落的扭著其中一人的手腕把人壓到地上。
“怎麼回事?我們做錯什麼了?”段明軒被人打到一下,很不滿的質問“你們撞了我們老闆的車?”那人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制,氣焰也收斂了一些。
“車壞了嗎?車壞了我們會賠,直接動手這算什麼??還是說你們就是想打架?”
黑衣人一時語塞,這兩個人,要打有能打的,要吵有能吵的,真是流年不利,隨便趕個人還遇上這麼些硬骨頭,偏偏現在倒是一時下不來台,不知道怎麼收場了。
“怎麼回事啊?”一把華麗清銳的嗓子從他們身後懶洋洋響起來,陶銳看著一個人從夜色深沉中走出來,穿著貼身剪裁的暗藍色襯衫,黑色長褲,滑行在黑夜裡,像一隻黑色的豹。
“談少爺,這兩個人走路不長眼睛,把車給撞了?”
“哦!我看是你們自己不長眼睛!”談峻嘴角帶笑的看了看陶銳,道:“把人放了吧。”
陶銳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大家息事寧人更加好,隨即就鬆了手。
談峻又往前走了一步,呼吸幾乎撒到陶銳臉上:“真是不好意思,手下人不懂規矩,有沒有興趣賞臉喝個茶?”
職業習慣,陶銳一向排斥和陌生人貼得太近,礙著禮貌勉強忍耐了幾秒,還是往後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沒興趣。”
陶銳有些緊張,他從這個人的動作和身形中判斷他不會是個高手,但是危險的感覺仍然束縛了他全身,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男人,當他看著你,微笑,仿佛雄獅撲食之前的淡淡微笑,充滿了掠奪與掌控的意味。
“哦,好的!”談峻笑一笑,轉身抱著自己的女伴翩然而去。
只是驚鴻一瞥,陶銳偏偏覺得那個女孩子十分面熟,視線忍不住就跟著他們走,一邊腦子裡急急轉悠著在想人名。談峻走到車前給女伴開門,轉身時餘光掃到了陶銳的神色,便索性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暗夜的霓虹,金迷紙醉,談峻的發色在燈光中黑得幾乎有點發藍,霓虹的光在他的眼底流轉,眉梢一挑,有種怪異的勁力十足的妖嬈華麗。陶銳驀然被他刺了這一眼,心裡一驚,莫名其妙的有點發慌,等他定睛再看過去,談峻已經坐進車裡去了。
“怎麼了?”段明軒一手按在陶銳肩膀上。
“哦,就覺得那個女孩子挺眼熟。”陶銳揉著眉心。
“真的嗎?”段明軒壓低了嗓子輕笑:“你是不是看到所有的漂亮姑娘都眼熟啊?”
陶銳最受不了他這樣低低的笑著說話,原本就低沉暗魅的聲音磁得過分,簡直能讓人從骨頭fèng里蘇出來,他是個男人也照樣想腳軟。
“段段啊!”陶銳仰天感慨:“為什麼你會沒有女朋友呢?”
“哈?”段明軒一時愣住。
“我覺得你只要說說話,就會有大把的女孩子癱在你身邊不肯走。”陶銳鄭重其事的看著段明軒的眼睛。
段明軒哭笑不得:“那現實就是沒有,怎麼辦?”
“太沒眼光了,”陶銳搖頭:“你們那什麼地方,女生們都不長眼睛的!”
“你別說我啊,你呢?你能有多好?”段明軒挑起眉。
“切,你不知道了吧,追我的女孩子多了。”陶銳笑得亂得意:“我也就是沒空搭理她們。”
“吹吧!繼續,我聽著呢。”段明軒斜了他一眼。
“段段,你這樣可不行,你要向我學習……”陶銳話還沒說到一半,便看到段明軒動手突襲,嚇得馬上躲:“哎,哎,你再這樣我可要還手了啊!我真還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