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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志軍從窗戶往下看,樂了:“喲,很有我當年的風格啊!”
“現在的兵跟從前不一樣了,城市的孩子更不一樣。”耿輝苦笑。
林銳把譚敏帶到新兵連的食堂,馬上就是一陣轟動。譚敏出落的也確實水靈,為人也得體大方,馬上就給新兵們全都震了。爭著和譚敏握手是肯定的,然後某些同志幾天不洗手也是肯定的。
林銳汗流浹背,但是也是嘿嘿直樂。
中午聚餐的時候,陳勇和田大牛就安排譚敏坐在幹部桌上,林銳也沾光坐在幹部桌上。當然不敢放開吃,譚敏也是很小心,畢竟十八歲生日還沒過沒見過那麼大世面。
下午就是到各班報到,林銳沒時間陪譚敏了。陳勇特意批准午休時間給林銳30分鐘,讓他們倆可以說說話。
這個時候林銳才平靜下來,原來的傲氣才顯現出來。
攀登樓樓頂,北風呼啦啦的。林銳一把把譚敏拉在懷裡吻。
“我想你。”譚敏哭了。
“我也是。”這是心裡話,林銳說的心裡酸酸的。
“我姑姑家在省城,我知道你在這兒當兵,我就說來看姑姑,放下東西就趕緊來找你。”
林銳點點頭:“你複習的怎麼樣了?”
譚敏直哭:“不好,我可能考不上大學了。”
林銳急了:“別瞎說!”
“真的!他們都說我的壞話,我受不了……”譚敏哭得泣不成聲。
“誰?!”
“同學們,還有社會上的流氓,他們也在路上劫我。”譚敏哭著說,“就是以前老和你打架的那幫人,岳龍他們,還跟我說難聽話。”
“三狗子他們呢?他們沒幫你嗎?”林銳急了。
“你走了,他們都不敢出聲。”
林銳的臉上怒火中燒。
“只要你好,我就安心了。”譚敏偎依在林銳懷裡。
林銳撫摸著譚敏的頭髮,牙齒咬得格格響。
下午到班裡面報到,烏雲還是他的下鋪,林銳有些走神。代理特戰一連長陳勇和田大牛都很熱情,就是林銳裝出來的笑臉那麼生硬。
晚上,林銳跑了。
縣城車站。夜色籠罩。特快在這裡根本不停,呼嘯而過。
穿著棉襖和軍褲的林銳背著軍挎包,上衣和帽子都塞在包里,滿手血淋淋地跳過車站的鋼柱牆。手是在爬大隊外圍的鐵絲網弄傷的,他沒有東西包紮,也顧不上包紮就是沒命地跑。
翻過車站的牆之後,他找了個水管沖乾淨了手上的血,這個時候才知道疼的要命。沒有別的可以包紮的,他就把自己的貼身背心撕了包好自己的手,光著膀子穿上了棉襖。
林銳吸著冷氣,他本來想從候車室混過去,去了才發現不可能。這個縣城車站本來就沒幾個人搭夜車,他這個打扮就更顯眼了。於是他只能翻過來,想趁列車員不注意混上車。但是進來發現不可能,因為除了列車員和乘警,他居然還看見了武裝士兵——一看就知道是大隊警通連的,常服上的臂章不會是別人。
現在怎麼辦呢?
他看著整個車站傷腦筋。
又一列特快呼嘯而過。
林銳的眼睛一亮。
在下一列特快經過的時候,一個敏捷的黑影突然跑出來,拼命一跳就攀在了車門上。林銳咬牙任疼抓死了車門把手,腿還在拖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蜷縮小腹和腿,三個月的艱難訓練給了他強健的體魄。
林銳終於錯手爬到了車廂接口。他將軍挎裡面的攀登爪用牙咬著叼出來,右手接過一下子甩到了車頂上。然後就按照訓練掌握的要領,上了車頂。
特快呼啦拉地開,林銳貼著車頂,在找進去的位置。
費勁力氣爬到了餐車上面,他終於發現開了個天窗透油煙。林銳不假思索進去了,於是陷入一片油煙當中。但是他不敢咳嗽,強忍著往裡面爬。一直到找到夾板窗的位置,他才停下來。
這是餐車的廚房,廚師馬上要下班了。林銳等了半個小時,等徹底沒人了,他才打開窗戶跳了下去。落地聲音很大,但是他已經不害怕了。嚴酷的訓練已經讓他熟悉了面對這種黑暗。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林銳打開了反鎖的門。這不會比他受訓時候學會的撬鎖難,根本不用什麼力氣。然後林銳在洗漱間清洗乾淨,把軍服上衣拿出來,想了想摘掉了領花和肩章,就這麼穿著走進車廂了。
硬座車廂不熄燈,但是睡著的人已經不少了。由於人太多所以不查票,這個林銳是知道的。林銳找了個拐角蹲下,仔細想著這些事兒。他已經有了基本的特種兵軍事素質,不過心智還不成熟,18不到的孩子你也不能要他太成熟,不然就是妖怪了。車到了一個大站停了,林銳就下去透透氣。他穿著綠色軍裝,雖然沒有戴軍銜領花,但是骨子裡面已經有了士兵的感覺。他伸伸胳膊,活動活動自己的筋骨,這個時候發現車裡有眼睛看他。
人心虛是沒辦法的,林銳就一個激靈。冷靜下來仔細往裡面看,看見一雙恐懼的眼睛。再揉揉眼睛,沒錯,距離不遠的車廂窗戶裡面有人在往外看他。他裝著活動身體走過去,側眼看見是個長髮披肩的女孩,用一種害怕和乞求的眼神看他。女孩的手指在車窗上輕輕動,林銳清楚地看見,女孩在有霧氣的窗戶上寫的是“SOS”。林銳腦袋一下子就大了,再看看女孩旁邊都是男的而且氣質也不像親屬就明白了。
林銳沒聲張,又是踢腿伸腰轉胳膊離開了。他在找警察的身影,但是看見了又猶豫了。自己報警?我是誰?逃兵?怎麼說啊?找抓啊?林銳就打消了報警的主意,想了想就又上車了。
他從人群當中擠過去,找了個跟女孩對著的地方站著。車上站的人很多,所以他並不顯眼。女孩的眼睛一直看著他,不敢說話。林銳也不做聲,就是把自己的挎包打開,好像隨便看似的拿出了自己的軍帽對著女孩。
對著女孩的是軍徽。
女孩的眼淚就在打轉,但是旁邊的幾個男人一看她,她就低頭了。
林銳把帽子放回去,自己合計著怎麼辦。
車到省城以後,女孩被幾個男人夾著下車了,經過林銳的時候絕望地看了一眼。林銳也下車,看見女孩經過警察的時候慢了一下就被旁邊的男人用裹著衣服的手推了一下。林銳明白裡面有刀子,他數了數,三個男人一個中年婦女。
他們出站,林銳沒票不能出站。林銳就跑步到車站圍牆那裡翻出去了,出去就是加速跑,往出站口。出站的人很多所以那個女孩不可能馬上出來,這個林銳是清楚的。
果然跑到門口遠遠看見女孩還沒出來在人群當中。女孩遠遠看見林銳眼睛又睜大了,現在已經是清晨,空氣很好,林銳就大口深呼吸。
那幾個人打車,林銳也打車,上車想起來自己沒錢。但是顧不上那麼多了,林銳就說:“跟上前面那輛車。”
前面的車到了一個僻靜的小旅館停住,林銳也讓司機停車。他下車,司機拉住他:“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