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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滿意足地稍微鬆開我:“真的自己吃?”
我委屈地點點頭。
“保證乖乖的?”
我再點點頭。抗議強權!抗議暴力!抗議色情侵犯!心靈在大聲呼喊,可惜無法宣之於口。
永祺盯著我看了半天,我以前只覺得他的眼光討厭,從來不知道會這麼可怕危險。
“那好吧。”他鬆手,把稀飯遞到我面前:“全部吃完。”拜剛剛餵的功勞,我們兩人的衣服上都是一團一團的污漬,偶爾還掛著幾根肉絲。
我接過飯盒,在他的壓迫下,含著熱淚,一口一口把渾然不知道味道的稀飯倒進嘴裡。
這是世界上最含屈受辱,最充滿心酸的一頓早餐。
我悲慘的大學生活,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
當我終於可以離開那間可怕的病房時,已經是第三天。不明白為什麼區區小傷會被關起來三天,其中一定有永祺在搗鬼。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走出病房的第一刻,我步伐堅定地去找負責住宿的教導主任。永祺貼身膏藥一樣跟在後面。哼,就算當著你的面,我也要提出更換公寓。
教導主任剛好在辦公室。
“羅老師,我要調公寓。”一進門,我就對著羅老師提出嚴肅要求。
“哦?”羅老師詫異地整整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身後跟進來的永祺:“為什麼?相處得不好?你們不是表兄弟嗎?”
“我……”我決定豁出去,指著永祺,悲憤地控訴:“何永祺欺負我,他非禮我,強吻我,還灌我吃稀飯!”
“什麼?”羅老師驚訝地看著永祺:“永祺,這是怎麼回事?他說的是真的嗎?”
永祺搓手,非常誠懇地看著羅老師:“羅老師,我知道瞳瞳不喜歡和我住一起,誰叫姨媽叫我看著他呢?整天對他管這管那,要我是瞳瞳,我也恨不得立即換公寓。這樣吧,如果可以安排的話,請老師幫他換一下吧,這是學校的安排,我也可以跟姨媽交代。可是……瞳瞳這樣的脾氣,誰可以跟他好好相處?”
這一來,是徹底否認老師的疑問,等於說我故意誣陷他好換公寓。
我氣得牙齒打顫:“何永祺,你……”
羅老師已經去了疑心:“原來是這樣。”轉頭對著我拉下臉:“梁少瞳,你也太胡鬧了,這些事可以亂講嗎?永祺是你的表哥,他可以原諒你,如果是別的同學,受得了這樣的指控?好了,看在永祺份上,我這次就不追究。你立即回去寫一份檢查交過來,好好檢討一下自己的錯誤……”
我雙手亂抖,向後就倒。永祺一個箭步在後面扶住我:“瞳瞳,你又裝暈,這樣會嚇到老師的。謝謝羅老師,我們先走了。”一把將我拖出辦公室。
第十五章
公寓換不了,課還是要上的。
我滿以為病了三天同學們多多少少會給我一點同情目光,可步入教室後發現估計大大錯誤。大家對我的笑容燦爛是燦爛,可燦爛裡面帶有不少古怪。
“呵呵,歡迎瞳瞳回來!”何東平帶頭鼓掌,如此隆重的歡迎,讓我立即警惕。
沒有辦法,對著何永祺多了,誰都會神經兮兮。
果然,汪莉莉一頭探過來,代表全班同學發問:“瞳瞳,你真的到教務處投訴永祺對你性騷擾?”
平地一聲響雷,我臉立即黃了一半。原來老師也會成為大嘴巴,真是一點老師的職業道德都沒有。
“真的嗎?”大家都關注同一個問題:“永祺真的對你非禮?”
數十道目光交錯在身上,我只好捨棄臉面,咬牙點頭:“嗯。”
“哈哈哈哈!”仿佛得到預期中的答案,全班隱忍多時的狂笑終於爆發出來。
何東平這小兔崽子第一個笑得直不起腰,哎喲哎喲揉著肚子,拍拍永祺的肩膀:“永祺,真有你的。瞳瞳終於被你教導出一點幽默感來了。”
汪莉莉掩著嘴笑,免得暴露她一口黃牙:“瞳瞳的脾氣也變好了,到現在都沒有發火喔。這樣下去,以後會比永祺更受歡迎。”
“那就好了,全校兩個白馬王子都在我們班。”夏敏拍手湊合。
天知道我現在毫不動靜不是因為修養提高,而是正全力抑止要暈倒的感覺。
班主任從門外進來,看著全班這麼熱鬧,也笑著說:“瞳瞳和永祺今天回來了,大家都很高興嘛。同學們坐好,我有點事要宣布。”
大家談笑著坐回各自位置,何東平拍我一下,對我眨眨眼。永祺在身後猛然一拉,把我拉到座位上。
“怎麼了?一點反應都沒有?”永祺在我耳邊低聲問。
我磨牙:“你去死。”
“嘿嘿,”他在桌下抓住我的手:“死就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惡魔。”
班主任在講台上講話:“我們班來了一個新同學。”
新同學!全班激動起來。
我有點奇怪,都第一學期末了,快考試的時候,居然會有人轉學過來?
門外走進一個男孩,雪白襯衫,全身散發著一種與眾不同的高貴氣質。
全班女生更加激動起來。
“帥哥!”
“哦,看來全校第三個白馬王子也要落到我們班了。我們好幸福啊。”汪莉莉陶醉的聲音最突出。
他走上講台,連步伐也是分外優雅的輕盈,就象明星登上領獎台一樣。
“大家好,我叫譚妙言,是新來的轉學生……”
被永祺握著的手猛然緊得發疼,我連忙掙開,瞪了他一眼,發現永祺眉毛少見的豎立起來,正惡狠狠地瞪著新同學。
這麼突出的人物,我也不禁多看兩眼,自言自語道:“他根本不應該到這裡來。”
永祺在一旁興奮的問:“瞳瞳,你也這麼想。”
“哼,”我說:“瞧人家氣質多高貴,應該去國外讀貴族學校,這裡不是變態就是瘋子,有什麼好?”
永祺立即不滿,把牙齒磨得吱吱作響:“這是個大壞蛋,你千萬要鄙視他、憎恨他、討厭他。”
我反唇相譏:“大壞蛋也比你好。”
低聲爭吵間,消息已經宣布完畢。班主任留下譚妙言和大家溝通溝通,老師一走,全班立即沸騰起來。
譚妙言步下講台,居然直接向我們走來。
“看,三大帥哥會合。”
我奇怪地看著他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譚妙言在永祺面前停下,永祺仿佛迎戰一樣,霍然站了起來。
兩人目光互碰。
難道一見面就擦出火花?
“永祺,好久不見。”
“你來幹什麼?被人趕出校找不到地方只好花錢進這裡?”
原來兩人早就認識,看來還有舊仇。
譚妙言不回應永祺的攻擊,低頭朝我露出潔白牙齒,微笑著問:“你就是瞳瞳。”
“閉嘴,瞳瞳是你叫的嗎?”永祺盜用我的台詞。
我瞪了得意的永祺一眼,眼珠一轉,驟然露出最可愛的笑容,對譚妙言說:“我就是瞳瞳,你是誰?”
“我是誰?永祺沒有和你提起過我?”譚妙言對著永祺嘖嘖搖頭:“永祺,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瞳瞳,我是永祺小學到高中的同學,也是他最親密的朋友。”
“親密?”我斜眼看看永祺,難道是因愛成恨的舊情人?
譚妙言點頭:“對,最大的敵人,就是最親密的朋友。”
周圍同學圍成一團看這場暗流激盪的精彩演出,我眨眨眼睛,搞不清楚。
好了,我們有了一個新同學,他的名字叫譚妙言。
我下意識的,知道這個姓譚的會是何永祺的克星,而我悲慘的大學生活,即將出現轉機。
上帝啊,你終於察覺到我的痛苦了,阿門。
譚妙言的作用很快凸現出來。
第一, 完全屬於永祺的風采搶了一半,而且,他有意作對似的參加了所有永祺參加的課外活動,而且都在與永祺敵對的一隊。
第二,永祺時刻黏在我身上的目光至少有一半轉到譚妙言的身上,似乎對永祺而言,譚妙言對他有奇怪的威脅。
我對譚妙言的存在大抱好感,所以在課堂中遇到兩人視線對碰時,少不了給他一個態度較好的笑容。
永祺對此緊張非常。
“瞳瞳,你幹嘛對他笑?”
“對誰?”
“那個混蛋?”
“我沒有對你笑啊?”我裝傻。
“我說的是譚妙言!”
看著永祺越來越氣急敗壞的模樣,我心頭大慡,冷冷道:“我認識的混蛋只有你一個。”
“瞳瞳……”
“少在我面前裝可憐。”我轉過頭,恰好對上坐在身後的譚妙言,故意又對他笑一笑。
腰上忽然感覺一股大力,身體被猛然拉到一方,被迫與永祺靠得緊緊。永祺的大手按得我動彈不得,轉頭對譚妙言呲牙示威。
這個神經病!我給他一記後肘,讓他低鳴一聲,委屈地鬆開我。
譚妙言有趣地看著我們,抬頭看一眼講台上的老師,忽然刷刷寫下幾個字,把紙條揉成一團扔到我們桌面。
我剛伸手,永祺已經迅速把紙條抓起來打開,掃了一眼,鼻子裡哼哼兩聲,將紙條扯得粉碎,揉成一團,往角落一扔。
“上面寫了什麼?”
“沒什麼。”
我擂永祺腰眼一拳頭,壓低聲音威脅:“快告訴我,不然等下課我自己去問他。”
永祺露出煩躁的神情,撓撓頭:“他說你很可愛,象個女孩子。”
“什麼?”我豎立眉毛,轉頭對譚妙言怒目相視。
鈴聲一響,老師退下。我還沒有找他算帳,他反而自己走了過來。
“怎麼了?整堂課瞪著我?”
我兇惡地看著他:“你給我說清楚,誰象女孩?”我霍然站起來,表現我高大的身材。
譚妙言啞然失笑:“誰說你象女孩?哦,我知道了,哈哈,永祺的話你也信?”
永祺也站了起來,冷冷道:“譚妙言,你少敗壞我的名聲。”
我頓起狐疑,不錯,永祺向來騙死人不償命。
我看看永祺,又轉頭看看譚妙言,哼了一聲,坐了下去。
類似事情不斷發生,戰鬥持續,逐漸進入激烈狀態。
不過對我而言,事情正朝好的方向發展。
自從永祺有一次在窗台上望見我和譚妙言一起跑操後……
第二天一早。
“今天起得這麼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我剛睜眼,永祺已經穿著整齊。
“給我。”他向我伸手。
“什麼?”
“跑操卡。”
“你自己跑操?”我瞪大眼睛:“你吃錯藥了?”我一邊說,一邊把他的跑操卡扔給他,並且警告:“要跑就天天跑,以後休想我幫你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