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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誰知她的禮貌提問被對方粗魯地打斷。
安琪被這個英俊男人的氣勢所懾,呆了一下:「我叫安琪,是阿超的……」
「女朋友。」衛超搶下話頭,臉上已經恢復了知覺,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是我女朋友。」
紹凡不可思議地用質問的語氣道:「我才出門幾天?女朋友?!」
「我跟安琪認識很久了,幾年前我們分開錯失了緣分,現在遇見,我決定重新追求她。」
「我是第一次來這裡,我沒有亂動東西,請不要怪衛超,我不知道他有室友,否則就不會隨便進來了。」
安琪試圖解釋,雖然不清楚衛超的這位英俊朋友為什麼兇巴巴的,但她首先想到的是,他們可能正在鬧意見,所以一見面就分外眼紅,她決定出去避一避。
「阿超,我先下樓等你。」
待安琪前腳跨出,紹凡就用力摔上房門,情緒一下子爆發,他再也裝不下去了。
「你喜歡那個女人?」
衛超騎虎難下,他費了很大力氣才硬起心腸說:「是,我以前喜歡過她,但我自己沒有努力,可現在我發現自己還喜歡她,這一次我不打算再放棄,我要跟她重新開始。」
「你他媽在演哪出!」紹凡把行李袋砸到地上。
他們的感情真的如此不堪一擊嗎?隨隨便便一個初戀情人找上門,他轉身就抱了人家的大腿,那兩人之間過去的點點滴滴算什麼?都是假的嗎?!
「你就是這樣給我生日?這就是你的驚喜!啊?!」
紹凡用力推了衛超胸口一下,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會有這麼暴戾狼狽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要瘋了,衛超!這個名字就是為了要挑戰他的極限才存在的嗎!
衛超鐵青著臉,像是也沒料到紹凡的情緒會這麼激動,他覺得自己的胸口狠狠作痛,好像被人用手扒開一般涼颼颼的。
「我們到底有沒有愛過?」紹凡再次衝上去揪住他的領口,「有沒有,你說!」
「我不知道。」
紹凡猛地吻住了他,用力地啃咬,像是要將他吞下去一樣,衛超一直退,兩人直退到牆上,那個吻也由急轉緩,從深到淺,最後變成了前戲似的挑逗,紹凡用衛超喜歡的方式不斷地進攻,同時還解開了衛超的褲子拉鏈。
就在那一刻,衛超用盡渾身力氣掙開了他,他粗喘著擦了一下嘴唇,眼裡竄起了兩團火焰,他也再難壓抑自己的狂躁,哽咽地問:「你讓我硬了所以覺得很自豪?」
紹凡泠冷地看著他,狠狠地說:「你不用挖苦我。那是你的本能,你碰到我就會硬!你愛上我了。」
衛超猛地提高聲調大聲喝止他:「夠了!」
兩人就這樣吁吁出氣,誰都不再說話。直到紹凡用力捶了一下餐桌,然後指著衛超說了句:「從此,你過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事務所我的部分,我會找別人接手。算我看錯你!」
當紹凡甩門離去,衛超踉蹌兩步跌坐在椅子上,然後將頭深深埋入手臂。他沒有想到的是,原來一刀兩斷這種話會令他那樣難以承受。
如果時間可以退回,他希望回到最後那個纏綿悱惻的晚上,親自在那人耳邊確認一件事。
「顧紹凡,我可能真的開始愛上你了……」
但現在,他只能說對不起。
衛超開始惶惶不可終日,常常在安琪跟他說話時走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讓安琪也不禁擔心起來。
除了跟安琪在一起獨處的時間,其餘都在沒日沒夜地奔走,他怕一停下來,就會想起太多之前關於顧紹凡的事。
在找到線人後,得知連龍將帶著講勝義的兄弟們找新安盛談判,地點訂在薄扶林附近。
就在談判前夕,電視新聞播了最近幾次社團鬥毆事件,當時衛超正和安琪坐在一家小酒館吃晚飯。安琪一抬頭,突然聽到「福昆」兩個字,面色驟變,丟下筷子就往店外走,衛超付了帳匆匆追上她。
「安琪!」
「為什麼香港還是這麼亂,為什麼黑社會還是這麼猖獗!」
「安琪你冷靜點。」衛超抱住她的肩膀搖了兩下,「你聽我說安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有我在,你不要怕。」
「我晚上睡覺前,只要一閉上眼,就看見明君一身是血的樣子,那些畜生把他就那麼丟在馬路上,我永遠忘不了,忘不了啊!」安琪撲在衛超懷裡痛哭失聲,她像是很久沒有哭過了,這一下全都發泄出來。
雖然引來路人側目,但衛超卻一直溫柔地輕撫她的背,眼眶紅紅絮絮安慰:「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忘了它安琪,一切都會好的,會好的……」
衛超擁著這樣脆弱的安琪,想起以前的她,扎著俏皮的馬尾,和自己念同一所高中,常常坐在他的單車后座回家。
後來衛超考進警校,成績優異,又結識了一位同窗好友莊明君,因為兩人交情甚篤,衛超介紹積極好勝的明君認識了同樣快樂無邪的安琪,在明君的猛烈愛情攻勢下,安琪成了莊明君的女朋友。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明君變了,不但被開除學籍,還加入了黑社會,成了一名新安盛的古惑仔、只有衛超知道事有蹊蹺,可是怎麼勸,明君都矢口否認自己會回頭。
.明君憑著自己的機警與聰明,不到半年就被老大福昆看中,提到副手的位置,人人都尊稱他一聲「莊哥」。
而與此同時,衛超卻由於體能出眾外表出色,在隊伍中備受賞識,在警隊待足一年就被破格提為刑響,在毒品調查科做便衣探員,二十四歲就成為最年輕探長。
後來安琪懷孕了,明君卻不願同她結婚,安琪固執地生下了屬於他們的孩子小華。可不幸的是,小華自小便被確診為自閉症患兒,但明君卻沒有絲毫表態和關心,安琪對明君的冷漠很是絕望,於是決定自己撫養小華,傷心欲絕的她向明君提出分手。
就在他們分道揚鑣的那個晚上,醉酒後的莊明君被亂槍she殺,橫屍街頭。
安琪是在第二天的新聞報導上,看到明君一身血污地躺在地上。雖然鏡頭只是一閃而過,但安琪卻從此記住了這一幕,且會記一輩子。
衛超後來終於確認,莊明君是因為臥底身分暴露,才會被新安盛處決,那時真是心如刀絞。
內心始終抗拒血腥的衛超,在莊明君死後就萌生退意,二十四小時佩槍待命的生涯並非他的追求,他想要過回無拘無束的生活,結果兜來兜去卻發現,自己還是習慣跟黑暗勢力周旋。
又到了要直接面對黑暗的時候了。不過,他不打算告訴安琪,他怕她受不了驚嚇。
顧紹凡從那日離開後,再沒有聯絡衛超。衛超卻發現因為想起他,失眠的次數越來越多。
有一天醒來,走到鏡子前面,看到自己胡茬滿臉的樣子也嚇了一跳,他開始用紹凡教過他的方式慢慢剔須,衛超的表情很認真,仿佛在完成一種儀式。
安琪漸漸依賴他,連吃飯看電視都要讓衛超作陪,衛超則有些恍惚,像個木偶似地每天都在不停地做分散注意力的事,這其中就包括陪安琪逛超級市場和看TVB長劇。
不過有一日,衛超做了一件反常的事,他在明珠大樓底下待了兩個小時,什麼也不做,就是坐在一樓招待大廳的沙發上。
每天這個時間段,裘蒂都會親自下樓去隔壁的郵局取掛號信,她一眼就看到正在被保全人員詢問的衛超。
「啊,我認識他。」算是給衛超解圍了。
「你是來找修伊的?他在樓上,不過你要——」
衛超接上去:「要預約,我知道。」
裘蒂笑了:「需要我幫你傳口訊嗎?」
衛超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略顯粗獷的鏈子,勉強算作遲到的生日禮物:「麻煩交給他,其他沒事了。謝謝你。」
「最近修伊心情很差,說不定收到禮物就會開心點。」
裘蒂無心的一句玩笑,聽在衛超耳朵里卻無比難受,不知道顧紹凡現在怎麼樣了……雖然這麼想,但腳步卻催促著他離開。
二十分鐘後,當紹凡接過那條沉甸甸的項鍊,心仿佛被重重擊中,這條錬子跟他之前送衛超的子彈銅牌差不多材質,但上面刻著:「To my dear」。
紹凡豁地一下從椅子裡站起來,直接沖了出去,電梯還在底層,紹凡再也等不及,改下樓梯。等他用最快速度趕到一樓大廳,那裡的沙發上已經空無一人。
紹凡一下坐倒在沙發靠背上,用力扯了扯頭髮,再起身懊惱地在原地來回走了半圈,才頹廢的重新回到樓上。
就在隔日的那天晚上十點一刻,兩大社團聚集薄扶林地段展開談判,連龍和福昆各帶了上百號人來助陣。
那晚下著小雨,兩方一言不合使拔刀相向,即使警方得到消息提前布控,但由於場面過於失控,有幾十來人受到不同程度的砍傷,而就在一前一後兩聲槍響之後,所有人都停下了打鬥,看向被槍擊中的福昆和另一個擋在他身前捂著肩膀的年輕男子。
他渾身都被雨澆透了,頭髮遮住了上半部眉眼,血染紅了他的左邊身子,他高大的身材和漂亮的肌肉像一尊血羅煞屹立在那裡,盡顯威儀殺氣騰騰。本想近身的幾名古惑仔,被這個來歷不明的傢伙懾到,紛紛狼狽退開。
「有殺手!保護昆哥,後撤——」
福昆的副手阿寬先反應過來,沖新安盛的人馬大聲呼喝,人群中再度混亂,大家圍住大哥往回撤走,現場殘留下一地的鐵棍和馬刀。
等到衛超在醫院醒來的時候,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為了維持勢力平衡,而替福昆擋了一槍,他本來是混在連龍的講勝義陣營里,後來開打之後,他就貼近福昆,因為料到連龍會使陰招以牙還牙。
就在福昆中第一槍時,衛超已經離他相當近了,他看見從人群中辨認出那個戴鴨舌帽的殺手,他一把拖住腹部中彈的福昆,本能地用身體護住他往人多的地方躲。
說時遲那時快,對方的第二槍本來應該已經打在福昆心臟附近,卻擊中了衛超的肩胛。
只差那麼一點,死的那個人就是衛超了。
衛超和福昆在醫院被秘密保護起來,連龍等人暫被拘捕。
伍凱當時在周邊聽到槍聲的那一秒鐘,心整個提了起來,再聽說居然是衛超中彈,那真是七魂丟了兩魄,此次來探視衛超,正好是衛超麻醉甦醒後。
他心cháo澎湃地趴在床邊道:「超哥,真沒想到你會救福昆。」
「我自己也沒想到。」衛超有些感慨,「在這之前,恨不得親手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