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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自兩人有肉體關係後,衛超第一次替紹凡自慰,這種程度的撩撥無異於火上澆油,水流也撲不滅這一團無名火。

    紹凡微微仰頭閉上了眼,鼻翼筆挺、唇線分明,年輕俊逸的輪廓在水霧中變得純淨莫名,光滑的皮膚被水勢覆蓋,似整個人積聚了張力,向外釋放能量,他渴望這種毫無準備卻天翻地覆的快感。

    衛超的手像有魔力,就算什麼都不做,所到之處卻能令紹凡的欲望不斷重生不斷燃燒。

    衛超擁有東方人很難保持的標準體型,蘊藏著無窮的誘惑,完美圓潤的肌理是長期堅持鍛鍊的成果,更是上天眷顧的證明,結實的腹部在水下閃著耀眼的光,因為他在性事上的收斂,反倒更顯得誘人。

    交換粗糙的愛撫,像兩頭猛獸彼此臣服後交頸痴纏,汲取更多的氣味以便確認對方的存在和測試對手是否具有攻擊性。

    欲望掙脫表質再滲入髮膚,水聲下的每一次呻吟都充滿深度暗示,雄性的味道在狹小的空間不斷擠壓擴張,最後越積越厚,昏濁的熱望隨著水花瘋狂四濺。

    是否再沒有回頭的餘地,抑或沒有轉圜的將來,現時無法預測,只有感覺是真實的,快樂是真實的,身體是真實的。

    「啊——」兩人同時攀向至高點的激越,似永不落幕的前奏,帶領他們盡情盡興地渡向一個陌生的感官國度。  

    衛超最近累翻了,不只是新工作環境要從頭起步,還有縱慾導致的睡眠不足。早上醒來的時候,常常發現自己半邊身子都是麻的,原來是被顧紹凡壓的。

    他看著天花板,思緒也好像自己的骨架一般被零散拆分過似的,酸軟細碎。

    著實是著了魔,才會這麼肆意地隨波逐流,真的是太寂寞了嗎?有個人對自己盡心,即使是個男人,也難免有些許被打動,衛超啊衛超,你的意志真的薄弱到此種地步嗎?

    他推開身邊的大型生物,走到衣櫃旁取衣服,結果發現屬於他的最後兩件舊衣去向不明,而柜子里是清一色的新款套裝,適合各種場合的成衣,還有三套限量版運動衫,每個風格均有兩套,底下有各式皮帶和墨鏡,最可怕的是還有幾支男用手錶掛著。

    「誰會沒事每天換手錶玩,無聊。」衛超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他並不認同手錶是裝飾品這種事。

    衣櫃外左側被辟出一塊做活動鞋架,運動球鞋、皮鞋、休閒涼拖都一應俱全。

    知道衛超不擅長搭配,紹凡就在每套衣服的衣架和對應鞋架上做了同色記號,以便他不會忙中出錯。

    如果一味追問自己那兩套舊衣的下落,顧紹凡勢必一味裝傻迴避,衛超看著一柜子新裝再窩火也不好意思發作,只好認命地隨手揀了一件看起來很襯頭的套上身,從頭到腳混搭無誤。  

    衛超連鏡子都不敢照,直接出了門,卻不知紹凡已經靠坐在床頭注視他,衛超轉身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你又逼我破戒。」衛超把配套的領帶丟到一邊,這東西他真不會戴的,「我走了。」

    紹凡將一隻手臂攔在膝蓋上,裸身坐著,一派閒適的姿態,看衛超心急火燎出門的樣子,覺得很有趣,於是叫住他:「你過來一下。」

    「幹嘛?」

    「過來。」紹凡招了一下手,「就一分鐘。」

    衛超一臉不信任,但腳還是不自覺往他的方向移動了幾步。

    還差半米的時候,紹凡猛一前傾,一把將衛超的手腕扯住拽倒,衛超猝不及防,人傾斜地倒下,他本能地用臂力一撐,才站住腳跟穩住上身,但顧了下顧不了上,他的嘴唇被逮個正著。

    紹凡吻得用力,像要開展前戲般手段激烈,衛超急了,推搡扭扯之間才掙扎出來,他漲紅著臉抹了抹嘴,憤憤咒一聲:「瘋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臥室。

    紹凡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嘴角保留著一抹微笑。

    其實在不知不覺中被改造的,不是只有衛超而已。  

    半小時後,紹凡已經整裝完畢,準備前往明珠復工。從衛超家出發之前,他想起了什麼,於是撥了一通他很少會主動撥的號碼,即使對方一向以好脾氣著稱,這次收到遲到數日的回電也不禁發起牢騷。

    「哥,你能不能不要當我透明啊?我都撥了你三天電話,都不通,黛安娜居然守口如瓶。」

    紹凡眼睛都不眨一下,鎮定地答:「我在模里西斯度假,你不知道?」

    「老哥,你不要耍我了行嗎!爸都快把我逼瘋了,他咬定你跟我串通一氣,說如果我不透露你躲到哪裡,就要關我禁閉。」

    「你都幾歲了,還順著老頭子作威作福,我沒住回老宅有三年了,他管我去哪裡。」

    「哥,你不要明知故問好不好!楊伯伯來我們家作客好幾次了,你也曉得現在的媒體說話很毒,你一直不現身,老爸的面子快掛不住了。」

    「現在又不興活人祭,把我推出去做擋箭牌,他自己就可以緩口氣,還真是會盤算。」

    「爸是生意人,他沒有惡意要妨礙你,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你手裡,要是你不想……」

    紹凡實在受不了顧紹雲先生帶著哭腔跟他敘述悲情台詞,於是及時打斷他:「我現在回明珠了,今天晚上我會親自找老頭子談。我看他真的老了,常常搞不清狀況,難怪股東要逼退他。」  

    「這回你是打定主意做忤逆子了吧。」

    紹凡促狹道:「你也不用講得太煽情,既然你這麼孝順,乾脆讓楊小姐嫁給你算了。」

    他仿佛已經看到紹雲一臉緊張百口莫辯的呆樣:「你不要開玩笑了啦,哥!我還是大學生哎。」

    「顧紹雲,你還生活在侏羅紀嗎?」紹凡對他嗤之以鼻,「大學生。」

    「哥,你這幾天其實沒有離開香港吧?」

    「是。」

    「哥,你是不是……一直都有交往的人哪?要是那樣,你以前為什麼要答應跟楊小姐訂婚?」紹雲這個好奇寶寶還是單純不改心無城府。

    「這個問題太複雜了,一言難盡,你最好回去問我們的老爸。」紹凡說完這句的時候,轉過身用溫柔的眼神回顧了整個房間的陳設,他的腳下過了許久才邁開,要跟這裡說再見,真的比想像中難得多。

    沉浸在這種矛盾情緒中的還有一個人,他此刻正坐著喝咖啡。是的,咖啡,不知是不是新來的會計小姐在中環的白領公司待得久了,因此養成習慣,專門在公共區放了一台咖啡機,下午還會叫若干茶點供同事們充飢。  

    許嘉敏剛才斟了杯現磨咖啡送到他的辦公室,不過衛超總覺得這邊的咖啡豆沒有家裡顧紹凡磨得那種夠味。

    想到這裡,他猛地拍了自己額頭一下,然後對自己說:衛超,你清醒點!那個人已經從家裡滾蛋了,你也應該恢復正常了!

    「今天你真是帥到不行,不知秒殺多少少女心,我看,這身行頭肯定不是你自己覺悟的功勞吧?必是得了高人指點!」

    「我以前穿得是有多醜嗎?」

    「不是丑,是樸素得有點過氣!看現在,從頭到腳,都那麼沉著搶眼,多顯身分!我站你旁邊都有立即趕去太古廣場新置幾身通勤裝的衝動。」

    「你們女人就是太愛面子活受罪。」

    「哎,你們男人才死抱著面子不鬆手才對吧?」嘉敏反唇相譏,「今天穿得滿分,面色卻是陰天,表里如一真的有那麼難嗎老闆?」

    衛超沒有否定,只是突然問她:「假如你家養了一隻寵物,結果某日回去它失蹤了,你會怎樣?」

    「要看是什麼囉,養了多久——」

    「一隻鸚鵡。」衛超接上去,「一隻羽毛華麗但很煩人任性的鸚鵡,它……來你家並沒有多長時間。」  

    「哇,鸚鵡,這麼矜貴!我連仙人掌都養不活。但如果真的丟了,應該就很心疼可惜呀,被野貓咬死了怎麼辦。」

    「如果不覺得可惜呢?」

    「那就是難過傷心囉?」

    「也不是難過傷心。」

    嘉敏笑了:「你是在給我出心理測試啊?如果以上答案都不是,那就只剩惱火囉,因為主人以為那壞東西是自己偷跑出去玩了,等它乖乖飛回鳥架,嘿嘿,一定拔了它的毛,拷上它的腿,讓它再沒膽出去撒野臭美。是不是這樣?」

    衛超聽了沉默半晌,似乎在嘉敏眼中看到了狡黠的光,於是緊張地連忙轉移話題:「記得楊樂保嗎?」

    嘉敏倒也見好就收,接上話茬:「那個惹了禍的小混混噢,我當然記得,你幫他這麼多。」

    「他有個妹妹樂玲,之前我幫她安排工作的那家餐廳主人全家移民了,前天我接到那家僱主的電話,才知道她去了嘉士奇酒吧工作,我覺得她本人不會喜歡那種環境,所以想請她過來事務所工作,你不是總是說缺個登記接待的前廳女生嗎?」

    嘉敏卻不想他這麼武斷:「拜託,你們男人總是認為女人在酒吧從事服務類工作就是久經沙場心懷不正,完全是偏見!嘉士奇酒吧也算是比較高檔的地方,你要是怕她受欺侮,先看看她在裡面做什麼,再問她肯不肯過來當個前台小妹不遲。」  

    「嗯,會抽空去看看。」

    這天的分手,不知為什麼,顯得那麼的輕率,好像煙花在最炫爛璀璨時分戛然而止,半空只余濃烈的火藥味作為雙方確實曾共同經歷過一些日子的證明。

    因為事務所近日接到一宗財務調查、一宗公司泄秘案,都是開門生意,很是關鍵,衛超決定親自走訪相關機構。

    秘密取證過程困難重重,知情人往往因為怕惹麻煩而三緘其口,所以衛超帶了一個新來的實習生在外忙了一天之後,也未能打開突破口。

    一身塵土味回到家裡,已經是晚上九點,家中一貫的灰暗冷清已經不復存在,到處都是顧紹凡改造的痕跡,那張他長時間賴在上面的客廳沙發,還有臥室大床,現在卻成了衛超的陰影。

    有些糊塗事應該儘量避免去懷念,一旦有所憧憬就會加速迷失。最好的辦法就是沖個澡,回頭睡一大覺。

    可以調節明暗光亮的床頭吊燈,現在成了衛超已經習慣了的設備,記得他第一次用的時候,還很納悶地問顧某:「怎麼會有人喜歡牙醫燈?」

    後來發現,那種幽暗適度的光會有一種柔和溫暖的感動,似能即刻安撫一日的疲憊,令人心神鎮定。

    每當衛超想要將顧紹凡驅逐時,卻感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跨進了他設置好的情景中——擁有一個溫馨象樣的居所,一個更像家的家。

    真的是累了,衛超就這樣朦朧地睡過去。

    當衛超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高檔的慶功晚宴時,心情十分警惕,而在場內,只有他赤裸著上身,於是不得不接收來自四面八方的異樣眼光,這些視線刺得他渾身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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