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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昊猛然驚醒,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李翼帶著幾個小太監經過迴廊, 看到兩位將軍站在花叢邊上, 垂著頭做沉思狀。是在考慮什麼軍國大事嗎?他不敢打擾,匆匆帶著人走了過去。
等著小太監走遠了, 孟子昊才抬起頭來。
戴元策看到他臉上的鞋底印兒就想笑。
其實他們以前在軍中沒少被陛下揍, 皮糙肉厚地很,不過被陛下的女人揍,還是第一次呢。
又想到, 剛才易尚宮踩人的動作,真的很有陛下當年的神采, 不會是陛下親自傳授的吧。幸好自己剛才沒有嘴賤。宮中果然謹言慎行保平安啊。
戴元策暗暗慶幸著。
孟子昊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臉龐, 臉色通紅, 看到戴元策在偷笑,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低聲威脅道:「不許說出去, 不敢跟你拼了!」
「放心吧。」戴元策滿臉兄弟意氣地答應下來, 「不過記得要請我醉仙樓的福滿宴十次啊。」
孟子昊臉頰抽搐, 醉仙樓的福滿宴一次就要二百多兩雪花銀,這王八蛋是要敲骨吸髓啊!
憤然加快腳步,卻扯動膝蓋的傷口。疼,真他麼的疼!
***
穿過廊道,沿著台階進了花園。秋風吹過,帶著濃重的涼意。
轉眼已經是秋末了, 謝景放慢了腳步。一場比拼,心情暢快了些,可惜並沒有持續很久。
身後熟悉的聲音傳來:「殿下。」
是夏德勝,在發現謝景真正身份之後,怎麼稱呼這位變成了一個難題。夏德勝左思右想,乾脆用了當年謝景為楚王時候的老稱呼,反正他服侍楚王殿下也好幾年了。
夏德勝低聲說著,「剛剛負責追蹤那群盜墓賊的內衛有了消息傳來。」
上次清雲仙師那幫盜墓賊牽扯龍脈,所以雲舒他們放長線釣大魚,放出幾個收服了的盜匪帶著龍骨按照原定計劃一路往東。東錦司的暗衛全程盯梢,還真釣出了委託他們偷盜龍骨的陰謀家。
「是個行走京城販賣馬匹的商人,被逮住之後,熬不住刑,自盡了。」
「但是屬下排查,七年前他曾經是北離王府的侍衛出身,後來因戰殘疾,才退伍經商。」
謝景臉色陰沉,對這個結果並不太意外,實際上需要盜竊龍氣的,也只有那麼幾個嫌疑人而已。
如果北離王季寰想要謀逆……想起兩人之間惺惺相惜的情分,還有並肩沙場的過往,謝景心情有些沉重。
但也知道,權柄之前,並不是顧念私情的時候。
抬頭道,「去稟報陛下吧。」
夏德勝低頭領命,離開之前,卻又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雙手奉上:「殿下,此物……」
不必說明,謝景也知道裡頭的是什麼,心緒再次被擾動。
猶豫了片刻,她最終抬手接過錦盒。
夏德勝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躬身後退離開了。
空無一人的庭院。
淒冷的風吹過,樹上殘存不多的落葉簌簌飄落。
謝景靜默片刻,抬手打開錦盒。
那一小節指骨閃爍著銀白的色澤,刺痛眼眸。
謝景閉上了眼睛。
如果用這個換回身體,自己失去的一切都會回來。
可是「她」呢,「她」真的是易素塵嗎?
如果換回身體,「她」變成易素塵,會不會恢復過往的記憶?
那時候,兩人之間將橫隔著殺父之仇。
反而不如眼前,縱然失去了奮鬥一生的事業,可是至少不會失去「她」。
可是維持現狀,就真的不會失去了嗎?
謝景笑容諷刺,她能察覺到,易玄英正在試探,在努力。
如果易玄英讓「她」恢復了記憶,那時候「她」看自己的眼神,還會是這樣全心全意的依賴嗎?
最終,謝景苦笑,將錦盒收起,塞進了懷裡。
***
雲舒扔下毛筆,大大鬆了一口氣。
今天的奏摺總算批完了。每天批摺子簡直跟小學生寫作業一樣痛苦。而且戰戰兢兢,壓力山大。
畢竟作業寫錯了,還可以重新糾正。奏摺如果處理錯誤,很可能傷及大片民生。而且當皇帝還沒有寒暑假,真是苦逼。
謝景端著盤子進了大殿,看到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問道:「在說什麼?」
「再說每天批摺子真是辛苦。」雲舒抱怨著,目光很快落到她手裡的托盤上。
她已經很久沒有幹這種端茶倒水的活兒了。
謝景將盤子放下來,表情淡定,「你上次不是說想吃我做的點心嗎?」
雲舒嘴巴變成了O形,看著眼前盤子跟看外星產品差不多。
明明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竟然真的給他做了。
他迫不及待接了過來,凝神看去,是四樣非常簡單的點心,栗子酥餅,肉鬆薄脆,櫻桃肉脯,還有梅子奶糕。
雲舒迫不及待拿起一塊酥餅放到嘴裡,剛出爐的點心就是美味,溫熱酥脆,入口即化。喂,說什麼手藝早就忘光了,分明還非常精湛啊!
不過幾樣點心都是甜鹹融合的,尤其這款栗子酥餅,裡頭竟然還夾著烤肉,說是點心,更像是飯菜。
謝景坐到他旁邊,微笑看著。
其實她會做飯,手藝還不差。畢竟孤單的日子過久了,尤其流浪南下的那些年,沒有這門手藝就只能吃生的,之後行軍打仗也沒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