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現在,還有誰要殉?可以出列。」
語調平淡漠然,仿佛在詢問滿朝文武喜歡吃蘿蔔還是青菜。
殿中諸人齊齊打了個寒顫。就連江圖南這等心腹重臣,都覺內心凜然。
自古權臣篡位,未曾有這般坦然自若的。
整個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殿中侍衛高舉的黑漆圓盤上,數十枚首級中有些還未曾合眼,血跡從斷裂的脖頸溢出,沿著圓盤邊沿兒,落在燦爛的金磚地面上。
水滴的聲音反覆如一道道鞭子抽打在眾人的心田上,所有人仿佛被凍住了,身形僵硬,無法動彈。
唯有高台上那一人,俯瞰眾生,目光冰冷。
終於,馮源道作為當朝宰相,膝蓋一軟,跪了下去。眾臣紛紛效仿,很快,在他面前,再也沒有一個站著的人了。
十年生死拼搏,他終於走到了人生的最巔峰。
……
回想起原書中描述的男主那冷酷霸道的范兒,雲舒還覺得挺蘇的。
如今看著自己面前這一番鬼哭狼嚎的鬧騰,七八名勾結叛賊的犯罪嫌疑人被往外拖著,有的破口大罵,還有的呼叫喊冤。
其中那位絡腮鬍子的老兄,聲音尤其嘹亮。
「陛下,臣冤枉啊,臣雖然跟那狗賊是兒女親家,但這幾日來往不過是商議兒女親事……」
他一邊哭喊著,一邊撲倒在地,賴皮狗一般滿地打滾。看他滿身甲冑,還是個武將。
幾名捉拿他的侍衛也沒料到會有這種不體面的舉動,一時竟然被他掙脫了。
這絡腮鬍子在地上滾了一個圈,突然蹦了起來。手中銳芒一閃,整個人化作一道利箭,衝著高台的雲舒直撲過來。
他距離御座不遠,速度又快如閃電。
一時間侍衛防備不及,竟然被他殺到了雲舒面前。
雲舒嚇了一跳,眼睜睜看著利刃逼近喉嚨,想要起身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了。
大殿之上頓時人人愕然,包括江圖南都愣住了。
御座周圍根本沒有幾個侍衛,因為皇帝不需要侍衛,天下人皆知,楚王殿下是當世無雙的武道高手,萬夫莫敵。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這萬夫莫敵的高手如今面對刺客,面露驚懼,身體僵硬。
甚至連刺客本人都沒料到。眼看著手中短劍逼近目標,他心中狂喜,雖然不明白這逆賊為什麼不躲,也許是大梁歷代祖宗庇佑吧。
第4章 妃嬪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雲舒慌忙站起,卻腳下一滑,也不知道踩中了什麼東西,身形一個趔趄歪在一邊,堪堪躲過了致命一擊。
絡腮鬍子的短刀齊根扎入了黃金打造的龍椅,整個人摔在了地上。他眼見刺殺失敗,雙目赤紅,正好雲舒摔在他旁邊。
直接鬆開短刀又撲了上去,兩手卡住雲舒的脖頸,想要垂死一搏。
幾名離得近的侍衛武將沖了上來,比他們更快的是一道銳利的破空聲,徑直穿過大殿,直直插入了絡腮鬍子脖頸。
被長劍貫穿,絡腮鬍子兩眼凸起,卻生猛依舊,卡住雲舒脖頸猛地用力。
幸而其他的救駕之人也趕到了,亂刀齊下,將這絡腮鬍子斬成七八段。
衝上來的戴元策扶著雲舒起來,剛才就是他千鈞一髮之際扔出了長劍,殺掉刺客。
站在御座旁邊,看著面前慘不忍睹的屍體,加上喉嚨劇痛,雲舒直接忍不住吐了出來。
幸而沒有吃早飯,只是乾嘔了兩聲,他及時捂住嘴巴。
轉頭掃過群臣錯愕驚詫的目光,他心裡一沉。
糟糕!
***
命夏德勝宣布退朝,雲舒退到了內殿。
滿朝文武心中疑惑,卻不敢宣之於口,紛紛退了下去。只有幾個朝臣留了下來,為首的就是江圖南。
眼看著江圖南不僅留下,還徑直跟著自己進了後殿。雲舒暗暗叫苦。
江圖南曾經是謝景的謀主,兩人相識於微末,十年同甘共苦,說是君臣,更是兄弟,在皇帝面前沒有那麼多禮數。外頭留下的另外幾個年輕武將也都是如此。
「陛下剛才是怎麼了?」進了後殿,屏退左右,江圖南開門見山問道,神情焦急。
雲舒坐在榻上,面色陰沉。
還沒等他開口,旁邊的戴元策搶著道:「日前陛下練功走火入魔,之後便氣海封閉,難以調動真元。」
雲舒大喜,戴兄弟幹得好,回頭給你加雞腿!
江圖南臉色大變:「怎麼會走火入魔?」
之前皇帝傳出生病罷朝的消息,他以為是讓這些餘孽放鬆警惕的一種手段,沒想到是真的。
戴元策滿面羞愧:「是臣失職,那日護衛不周,才被宵小之輩鑽了空子。」
雲舒輕咳了一聲:「是朕命他不可聲張,以免朝綱動盪。」
江圖南眉梢抽動,論理說,這種處置是正確的,但走火入魔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卻連他這個心腹謀士都不告訴一聲。
而且皇帝性格嚴謹,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剛才面對刺客竟然露出慌亂……
雲舒嘆了一口氣:「今次走火入魔極為嚴重,不僅武功盡廢,醒來之後心神恍惚,總覺得好些事情記不清楚了。」
江圖南低聲道:「陛下,臣得罪了。」
然後徑直拿起雲舒的手腕,擱在小桌上,兩根手指搭在了脈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