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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不容易抬起的手卻被一個堅定的力道壓住了。
「別亂動,還在上藥。」
聲音溫柔熟悉,是季寰!雲舒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睛。
果然看到了他,正坐在床邊,俯身看著自己。
雲舒微怔,旋即感覺身體發涼,低頭看去,自己正躺在床上,柔軟的錦被搭在腹部,上半身是赤、裸的。雖然知道某人是為了上藥方便,還是一陣不自在。尤其季寰手指觸在自己肌膚上,微涼的手指帶起一團團火熱,仿佛擦過的肌膚要燃燒起來,這股灼熱又很快變成清涼,急劇的變化讓肩膀又酸又癢。
媽呀,什麼傷藥,用起來這麼銷魂!
總算有戴元策上藥的經歷在前,雲舒勉強忍住沒有出聲。
熬到季寰弄完,他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季寰溫聲道:「陛下的肩膀中了慕豐淵的掌力,震斷了經脈,剛才臣上了藥膏,慢慢等藥力發散開來就好。」
生怕他不重視亂動,又補充道,「慕豐淵的掌力霸道,若是不及早修補好經脈,會留下暗傷,使武功大打折扣。」
雲舒望著雪青色的羅帳帷幕,沒有說話。
季寰繼續道:「這裡是北離王府在恆城的別館,先委屈陛下在此養病。」
養病?雲舒目光落在季寰面上,冷笑:「王爺何必浪費這些心思為朕療傷,難不成還想著朕恢復武功,刺殺你不成。」
他語調譏誚,目光冷厲。
身為皇帝,落到季寰手中,其實跟落在慕榮佩手裡也差不多。雲舒從來不會認為,一個下定決心謀逆的人,還會是自己的朋友。
季寰沒有說話,靜靜凝望著他。
皇帝他看過很多次了,從北疆惺惺相惜的戰場情意,到後來入京朝貢時候的君臣相得,他覺得皇帝變了很多,卻並沒有多想。
那時候他全部心神都牽繫在過往戀情上。
如今摒棄那些紛雜的感情,單純地看眼前這個人。
詭異的不僅他?還有她?
發現船上的易素塵是假的後,他一度懷疑是皇帝事先發現了季坤的謀劃,讓東錦司安排了個替身。但之後的遇刺說明,皇帝對這個布局一無所知。
兩個人的詭異相互對照……
季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對上雲舒充滿警惕的目光,他低聲問道:「肚子餓了嗎?想吃點兒什麼?」
雲舒滿腔怒火打在了棉花團上,怒上心頭。偏偏被他一提醒,肚子真的咕嚕嚕叫喚起來。
他臉上浮動紅暈,扭頭不說話。
季寰笑了笑,起身去了門邊,不多時,幾個侍從入內,端來了食盒擺在外間桌上。
季寰沒有讓侍從入內,親自扶著雲舒起來,掀開被子,拿起旁邊的衣裳替他披上。又取了絲帶和梳子,將雲舒披散的烏髮攏起。
兩人貼得極近,幾乎能感覺到季寰身上的熱度,雲舒渾身僵硬。
伸手不打笑臉人,也只能板著臉任他服侍。心裡頭念叨著,都替自己上藥了,矯情個什麼勁兒啊,反正都是男人……
但是,等到季寰單膝跪下要替他穿靴子的時候,雲舒還是忍不了了。
他咬牙擋住他手臂,語調生冷,「朕自己來就好。」右手不能動,左手還好好的呢。
季寰順著他的意思,退到一邊,只是在他不方便的時候略施援手。
這樣的距離感總算讓雲舒舒服了些。
心裡頭不免納悶,就算為了保密,不讓侍從靠近自己,季寰也不必親自上陣吧。
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雲舒很快被桌上的飯菜吸引了注意力。他是真的餓了,非常非常餓。
坐到桌邊,桌上的飯菜是十二道菜,六種湯,和幾樣麵食粥點,都做得非常精緻清淡。
「陛下昏迷兩天了,先吃點兒清淡的。」
已經過去兩天了!雲舒嚇了一跳,難怪這麼餓。他端起筷子吃了起來。
季寰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雲舒吃了個五六分飽,原本的怒氣就漸漸消失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詢問,比如最關心的謝景如今怎麼樣了。
對他的詢問,季寰沒有隱瞞,直接道:「這兩天,東淮王府一團亂。對外公開的消息,是慕豐淵遇刺重傷,正在療養……」
雲舒撇撇嘴,慕豐淵死得不能再死了。之所以隱瞞消息,肯定想要慕榮佩返回之後,再公開此事,避免內亂。
不過按照季寰的說法,府內搜查幾遍,都沒抓到傳說中的刺客。謝景應該及時警覺,跟著暗線逃出了王府。
季寰一邊說著,不停地夾菜送到雲舒的盤子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挑的都是雲舒喜歡吃的東西。
吃到七八分飽的時候,季寰就停下來。
雲舒也知道剛醒來不能吃得太多的道理,順勢擱下筷子。
季寰又斟了茶水,送到雲舒面前。
端起喝了一口,不是預料中的清茶,滋味酸甜爽口,應該是熬煮了山楂等果子的水果茶。
「讓醫官調理的飲子,有調理脾胃之功,臣嘗過,味道還不錯。」季寰笑道。
雲舒不置可否地將這杯果汁茶水喝了個乾淨,將杯子擱下,他開門見山問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處置朕。」
「處置一詞萬不敢當,陛下不必如此自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