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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不僅他,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感覺到一種振奮的雀躍,鬥志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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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壇行宮一側,戴元策頂著狂風巡查士兵,走了不多久,暴雪越發凜冽,扑打在臉面上幾乎睜不開眼睛。
怎麼突然狂風轉向了?從正北變成了西北方向,正好有利於山下的兵馬往上衝鋒,而防守的一方卻要頂著劇烈的風雪作戰,極為不利。
他憂心忡忡地望著陰雲重重的天際。
比起這一戰的艱難,他更擔心的是皇帝此時的去向。
前天深夜,皇帝帶著數十名精銳離開了天壇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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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打在臉上肌膚生疼。
雲舒穿著皮甲和斗篷,依然擋不住刺骨的寒氣。
但比起身體的寒冷,更疲憊的是精神。
一天一夜的奔波,憑著氣運加持,他終於找到了山腳下的別院。
進入之後卻發現人去樓空,只有幾具丫環僕婦的屍體橫倒院內。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其中沒有她。
雲舒不明白這座別院裡發生了什麼,但刺鼻的血腥味讓心中的不安更深一層。
她有危險!他能清晰地感覺到。
站在別院的門口,雲舒遙望幽深的夜幕,感應自身氣運。
盤旋龐大的金色雲團已經消失了一小塊,就是之前為找人而消耗的。
她命格貴重,消耗的氣運量不少,讓雲舒很是心疼了一把。
他一直吝嗇鬼般珍惜著自己的氣運,尤其在這個決戰當前的關口。此時為了那人安危,也顧不得了。可惜消耗了這麼多氣運,換來的結果還是遲到一步。
雲舒面沉如水,再次心中默念,想要再次消耗氣運,感應冥冥中謝景的位置。
然而比起上一次立刻就有了清晰的預感,這一次的結果讓他震驚。
尋找她的念頭剛起,突然一種恐懼至極的壓力降臨,仿佛面前有一個無底深淵,迫不及待吞噬著他的氣運。
這是比之前想要直接停下大雪的時候,還要恐怖的感覺,讓她清楚地意識到,繼續動用這個念頭,會面臨氣運直接崩潰的慘劇。
夏德勝在旁邊,見他臉色發黑,趕緊問道:「陛下,怎麼了?」
雲舒身體輕顫,沒有回答。
怎麼會這樣?上次她想要消耗氣運停止暴雪,是要逆天改命,所以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如今只是要尋找一個人的下落,縱然這個人命格貴重,也不該是這樣龐大的消耗才對。
這種恐懼的壓迫感,仿佛她也成了天命的一部分。
究竟發生了什麼?
雲舒心跳狂亂,不祥的預感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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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推移,謝景的血越流越多,四周仿佛騰起一層金芒。靜謐的空間裡,因為這神秘的法術,顯出陰森與神聖交織的詭異場景。
謝景分不清楚是瀕危時候的錯覺,還是真實的體驗,她緊閉雙眼,節約每一分體力。
隨著血液不斷流失,力氣消散的同時,原本卡在經脈中的禁止也開始減弱。
活了兩輩子,她從來沒有坐以待斃的習慣。就算拼著一條命,她也不會讓這些人得逞。
紫虛真人全神貫注,念念有詞。
正行功到關鍵時刻,突然感覺心頭一陣壓抑,冥冥中有危機潛藏,他睜開雙眼,吩咐侍立在旁邊的道童:「青鸞,到門口守著,誰也不許進來。」
名叫青鸞的道童連忙點頭。剛出門,就聽見外頭一陣喧囂。
三四個門外的護衛摔進了大堂,生死不知,易玄英的身影隨後沖入,目光冷凝。
他是追蹤的好手,循著別院裡黑衣人留下的痕跡,一路追查到這裡。
馮吉春緊跟在他身後,四處張望。他滿心都是疑惑,易妹妹真的被帶到了這裡?
十數名侍衛緊跟著兩人,衝到了大堂之內,一邊高呼道:「易將軍,馮將軍,之前丞相吩咐過此地不可打擾。請立刻退出去!」
易玄英面沉如水,毫不理會。
眾人無奈,正要上前阻攔。卻被一個聲音喝止。
「不得無禮。」
馮道源匆匆進了大堂,吩咐眾人:「你們退下吧。」
侍衛們都退出大堂,只有青鸞警惕地退到了柱子一側。
易玄英目光落在他身上,剛要說話,突然鼻端動了動,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傳來,霎時臉色劇變。
「舍妹在哪裡?」他聲音顫抖,實在不想往那個殘酷的方向推測,更不明白馮丞相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幹。
馮吉春也焦急地問:「父親,易妹妹真是被你們帶走的嗎?」
馮源道沒有理會兒子,望向易玄英,嘆了一口氣。
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他撩起衣襟徑直跪了下去。
易玄英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震驚地看著馮源道。馮吉春也驚呆了。
馮源道是三朝元老,就算不考慮他的丞相身份,也是德高望重的當世名儒,就算在皇帝面前,都不需要這般恭謹。
此時此刻,卻鄭重向易玄英行此大禮。
「是老朽和道長對不起將軍,老朽願意認錯,也懇求將軍,為了大梁江山計,為天下計,同意犧牲易小姐。」他音調苦澀,萬般無奈。
易玄英怒極反笑,「我妹子只是個普通女子,天下大計,與她這般弱女子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