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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雲舒無意間低頭,突然看到謝景臉頰發白,鬢角也有冷汗。
回想之前兩人往裡走的時候,自己看到的她臉色慘白的模樣。
她在害怕?不對啊,之前在地宮裡頭推棺材都面不改色的。
雲舒猛地想到,這傢伙該不會是有幽閉恐懼症吧?以前同學中就有一個這毛病的,連電梯都不敢坐,每天上課堅持爬樓梯。
難怪剛才催促自己說話,雲舒趕緊想了想,道,「要不我繼續給你講講當年吳×和張×靈的事兒吧。」
這故事應景兒。雲舒回憶著劇情,慢慢講述著。
這一次謝景沒有抗議。
細微的熱氣吐在耳朵上,謝景耳朵動了動,兩人貼得嚴絲合縫,後背溫暖的感覺傳來,雖然沉重,卻讓人心安。
謝景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慢慢往前走著,來時的緊張,棺木前的憤怒,都漸漸消散了。就剩下這份心安,隨著他喋喋不休的話語,慢慢放大。
就在雲舒講到雲頂天宮的時候,通道終於走到了盡頭。
從敞開的巨石大門出來,看著頭頂上閃亮的星星和月亮,雲舒只覺得連腳踝都不那麼疼了。
謝景微微偏身,將雲舒卸了下來。
雲舒依靠著巨石站立,看著她從懷中取出那兩件舊衣裳和簪子,放到了地上。
疑惑道:「你要幹什麼?」
「把火摺子給我。」謝景沒有直接回答。
雲舒明白了她的意思。從懷中摸出火摺子來。
火光雖小,點燃兩件舊衣裳還是足夠了,將燃燒的衣裳扔在石頭上,謝景又將兩根簪子折成數截,一併扔進了火堆。
火焰暴起,又很快熄滅,片刻之後,只留下一堆灰燼和燒得烏黑的金屬。
謝景收回目光,道:「走吧。」
雲舒將揉了半天的腳放下,本來想蹦躂著下山,沒想到謝景又繼續將他背了起來。
「不要浪費時間,會被發現的。」謝景一句話堵住了雲舒的話語。
兩人沿著山道走著,天邊明月照徹四野,地上還殘留著數日前的積雪,大片的梅花散落山野,開得正好,暗暗幽香飄來。
上山的時候,還沒發現這月下梅林積雪的景色這麼美,雲舒滿心感慨。
很快他發現,欣賞這片美景的似乎不止他。遠處細碎的腳步聲傳來。謝景及時調轉方向,躲到了石頭後面。
很快兩個窈窕身影攜手走近,是德妃和文昭儀。
「這片山林種的也是百里芳,和以前文家別莊裡的一模一樣。」文昭儀手裡拿著幾支梅花,聲音里滿是驚喜。
「我上次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德妃笑道,「那邊還有更好的,咱們再折一些回去插瓶。」
文昭儀躍躍欲試,卻又猶豫,「不好吧,咱們走了這麼遠,再帶這麼多花枝,多累啊。」
德妃理所當然道:「你累了,我背著你啊。」
哇塞,好甜啊!雲舒幾乎看見粉紅色的泡泡從兩人站立的地方冒出來。
德妃拉著文昭儀的手,很快走遠了。
謝景沉著臉色,從石頭後面出來,低頭繼續趕路。
「你覺得,朕下旨,讓文昭儀和德妃留在宗廟為先皇和太后祈福怎麼樣?」雲舒腦洞大開。
謝景表情扭曲,至今仍然接受不了兩人的「出軌」行為,相比起來,她甚至能接受自己的妃嬪被這個冒牌貨霸占。那至少是合乎邏輯的。妃嬪與妃嬪之間相戀,簡直驚世駭俗,違背禮法!
「你真是古板。」雲舒指責。
謝景陰沉著臉:「是你目無綱常!」
「是啊,朕連謀篡皇位這種事情都能幹出來的,還在意這區區禮法規矩,世俗眼光嗎?」雲舒吊兒郎當說著。
謝景突然閉嘴了。這句話比什麼嘲諷都管用。
雲舒不知道自己剛剛使出了「暴擊」,還繼續一本正經給人洗腦。
「你想想,這世上有億萬人,人與人之間又相隔千萬里,來往不便,一生中能找到與自己志趣相合的愛侶,簡直是比中了彩票還要稀少好不好。」
在現代社會,有各種社交網絡,交通方便發達,人的一生所能接觸的人也多,就這樣,想要找到情投意合的愛情,也鳳毛麟角。
在古代,受困於社交途徑落後,人的一生所能見到的,交往的人極為有限,撐死了百十個,女子就更慘了,說不定只有二三十人。權貴之家,也好不了多少。如德妃和文昭儀這般有幸少時相逢,傾心相戀的,能有幾個?
這樣想想,真愛難得。
「夠了,別說了。」謝景忍無可忍。
雲舒閉了嘴,自己還在人家背上,被扔下來怎麼辦,他可不想蹦蹦跳跳兔子一樣回寢宮。
他毫不懷疑,這死丫頭真能幹出這種事情,什麼天皇老子惹了她不痛快,照樣往地下一扔。
唉,比自己這個皇帝脾氣還大呢!還說什麼禮法規矩。這種冒犯皇帝的行為,難道不是對禮法最大的褻瀆?
她之前說得好好的,願意當新朝臣子來著,還接受了自己冊封的女官。豈不是等同於對自己稱臣,現在卻目無君上,這情況比德妃文昭儀的事情嚴重多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忍不住道:「喂,朕有個問題。」
「什麼?」謝景不耐煩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