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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噁心地讓人想吐。」
「你想吐是因為有了身孕,不是因為朕。」雲舒鄭重指出。
謝景又被他一句話堵得吐血。
雲舒見好就收,也不敢太刺激她,伸手試她額頭的溫度。
謝景條件反射地要偏頭,猶豫了一下,沒有動彈。
雲舒試了試,笑道:「是有些低熱,待會兒朕讓人悄悄把藥材劑量加上去。」
謝景哼唧兩聲,「我病成這樣,你倒是省心了吧。」
「這是什麼話。」雲舒當然不會承認。心裡確實想著,病了也正好,以前還擔心這傢伙跑去偷偷練武功,被宮人看見露餡兒什麼的,如今可算消停了。
謝景瞥了他一眼,「你就口是心非吧。」
這一聲語調低軟,竟然真有點兒嬌嗔的意味。雲舒沒感覺什麼,謝景自己卻被雷得不輕,半天回不過神來。
雲舒揉了揉鼻子,他從剛才就聞到房間裡有股隱約的血腥氣。這個身體五感敏銳地出奇。
「哪來的血氣?」他忍不住問出口,然後就看到謝景臉色發白。
雲舒愣了愣,猛地醒悟過來,「你來月事了?」
謝景黑著臉嗯了一聲。這是她變成女子之後最厭煩的一件事了。
雲舒不禁同情,大姨媽加風寒,難怪她這般病懨懨的模樣。
又突然想到,之前那碗湯藥,都是涼寒去熱的,她經期服用,豈不是雪上加霜。幸好沈月霜說太醫減了分量。
他起身道:「那些涼寒的藥別用了,朕再讓太醫開個溫補的方子,再準備些紅糖薑茶……」
謝景聽著他一疊聲地安排著,眉頭直抽抽。
女孩子的月事,這傢伙好像比自己還懂。以前肯定是個在脂粉堆里長大的娘娘腔。
***
通王府里,謝晟好像關在籠子裡的鬥雞,不停地來回走動著,焦躁不安。
終於看到門口出現的身影,他跟見了救星一般撲上去。
「真人,這下子該怎麼辦?怎麼辦?」
紫虛真人一甩佛塵,淡定地道:「王爺不必著急,」
謝晟喃喃自語:「那醒酒湯喝了好幾個月,明明上次看《熙陵幸小周后》這等絕世名畫都毫無反應,後宮那麼多美人也沒聽說有孕信傳出,怎麼會在這個當口……」
「貧道早就說過,這易素塵命格尊貴,有鳳命在身,能襄助龍氣,填補不足,此番有孕,也在情理之中。」
謝晟表情扭曲,繼續叨念著,「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紫虛真人鄙薄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一點兒意外,就驚慌成這樣。龍生九子,此人與那偽帝的資質簡直天差地別。若非情勢所迫,他豈會跟這種庸碌之輩結交。
謝晟徘徊片刻,終於狠下心:「這個孩子不能留,我在宮中也安插了一些棋子,不如……」
紫虛真人垂下視線,龍子的到來,將大幅度提升偽帝的氣運,確實不能留。
只是……
「宮廷為帝王權柄中心,龍氣最是凝重,庇佑皇嗣,只怕難以成功。」紫虛真人沉聲道,「想要去掉此龍子,首先要壓制其氣運。」
「那該如何動手,求真人教我。」
紫虛真人笑道:「王爺何須貧道教授,如今您原本就氣運旺盛,不遜鳳命之女,而太妃更是集朝廷祭祀、萬民氣運於一身,此等天地造化,無論辦任何事,都有如神助,無往而不利。」
謝晟眼前一亮,旋即目光陰狠,下定了決心。
***
幽暗的城北染坊,密閉的房間裡,一盞油燈擺在桌子中央,微弱火光映照圍桌而坐的幾個人。
除了紫虛真人之外,帶著銀狼面具的易玄英赫然在列。從進入這個房間開始,另外幾人就用微妙的眼神打量他。
目光中的猜忌之意昭然若揭。
紫虛真人尚且冷靜含蓄,另外兩人就沒有這麼好的心性了。
「聽聞宮中傳出喜訊,一位貴人有了身孕。」對面身材細瘦,眉宇陰沉的中年男子開口,「不知會不會襄助偽王氣運,讓我等的復辟大業越發艱難。」
紫虛真人點頭,「是有些影響,但不必太過掛心。」
這一臉陰沉的男子是湘陰郡公蕭別澈。就是當初將《熙陵幸小周后》三萬兩銀子賣給謝晟的人。
他是前朝長公主之子,有郡公的封號,勉強算皇室血親,謝景篡位的時候,將直系皇族屠戮一空,對一些旁系並沒有牽連,肯及時歸服新朝的還可以保留他們空頭爵位。湘陰郡公就是其中之一。但他並沒有像其他倖免於難的旁系一樣夾起尾巴過日子。
比起那窩囊廢的生活來,他更相信富貴險中求。
另一個眉目慈和,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轉向易玄英,笑眯眯道:「不知將軍聽聞此事,有何高見?」
聽出他話語中的嘲諷,易玄英身上的冷冽之氣更加濃重,
「你還不配問我這句話,等你主子來問吧。」
書生笑容一窒,冷笑道:「丞相大人日理萬機,且在偽王眾多耳目視線之中,如何能涉足險地。」書生是馮源道的心腹謀士,此番代他前來參加這個聚會。
眼看著氣氛不佳,紫虛真人打圓場道:「諸位,大事在即,何必為這些小事傷了和氣。」
書生陰冷地道:「真人是世外高人,不染凡塵俗世。我等凡俗之人卻要憂慮,萬一有人覺得這條復國之路太難走,不如直接投奔偽王當個國舅爺輕快舒坦,咱們豈不是要被一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