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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繼續道:「其實朕也希望他安分點兒,不想剛登基就變成孤家寡人。」
謝晟已經是碩果僅存的血親了,孤家寡人的名聲並不好聽,而名聲牽繫著氣運。
宮女上前接過謝景的披風,剛要退下,正碰上李翼進來稟報消息。
兩人擦肩而過,他忍不住動了動鼻子,脫口道:「這披風上的香料不對勁兒。」
雲舒眼睛一亮,立刻命宮女將披風送回來。李翼卻不敢直接湊上去聞,取了一把小扇子在裙裾一陣扇動,隨風送來一陣香氣,反覆兩次,他越發肯定。
「奴才曾經跟人學過調香,若所料不差,這香料中極有可能摻雜了碧羅和花紅。這些都是活血化瘀的藥材,若是有孕的女子接觸多了,極易可能滑胎。」
謝景從來不喜歡用香料,只有今日上香祭祀的時候,在殿內了大半個時辰。
回想起來,那偏殿的小隔間狹窄,確實香氣濃郁。
好正宗的宮斗手段啊!雲舒萬分感慨,用祭祀的香料下手,讓人神不知鬼不覺。自己之前是小看了通王。
今日也是湊巧,謝景一回來就找自己。
普通的寵妃,風塵僕僕歸來總要先沐浴更衣,打扮得美美的才會來拜見皇帝。只要稍有耽誤,香氣消散,便毫無痕跡了。
「這樣的弟弟,還要留著過年嗎?」雲舒摸了摸下巴。
謝景站在旁邊,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是真的命裡帶煞吧。僅存的兄弟了,也這麼厭憎他。自己就不應該對親情這種東西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之前謝晟在他面前表現出對皇位的覬覦,奢望兄終弟及。他雖覺諷刺,但並沒有動殺意。畢竟對那個位置有肖想,是人之常情。但幾次三番下手,想要讓他斷子絕孫,就已經觸及了底線。
「不過在動手收拾他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得處理。」雲舒摸著下巴。
在謝景詫異的目光中,他神秘一笑,「今晚帶你去散散心。」
***
當晚,易御侍在祭拜生父之後,感覺身體不適的消息傳了出來。
皇帝憐惜佳人,命推遲一天返京,在宗廟住了下來。
「陛下陪著易御侍已經安歇了,王爺也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夏德勝畢恭畢敬地對著前來打聽消息的通王說道。
謝晟客氣地道:「本王也是擔心皇兄的身體。」
客套了兩句,很快離開。
想不到香料如此神效,紫虛真人之前提點的對,在宮外下手,尤其是在這個皇陵下手,自己幾乎無往而不利。
謝晟得意地想著,這份欣喜一直持續到入夜。
前腳剛上床睡下,後腳屬下進來通傳,江圖南求見。
謝晟嚇了一跳,尤其想到江圖南此人斷案如神、的名聲,難不成是白天的謀劃露餡兒了?
就算露餡,也不可能這麼快查到自己身上吧?他匆匆起身穿戴整齊,去了正殿。
熟悉的身影正在殿中著急地徘徊著。
見到謝晟進來,江圖南急切迎上來,一把抓住他衣袖:「王爺,大事不好。陛下召見。」說著就拉著他出了大殿。
謝晟猝不及防,被他拉扯著一路進了主殿,慌亂中,他注意到四周靜悄悄一片,仿佛巡邏的侍衛都減少了。
這是怎麼了,不會真發現了自己的計謀,然後要……
不可能,紫虛真人說過,自己氣運旺盛,而母妃更是氣沖雲霄,雙重加持,任何事情都一帆風順。
被拉進了大殿,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謝晟腿一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也沒有人來扶他,眼角的餘光瞥見江圖南急匆匆去了床邊。
隔著陰暗的簾帳,隱約聽見皇兄的聲音傳來,「朕還能撐得住,一切交給你了。」
印象中那個冷肅的聲音,從未有過這種虛弱的時刻,再看四周,兩位隨行太醫瑟縮著站在角落。夏德勝更是臉色沉痛,如喪考妣。
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謝晟第一個念頭是。緊接著又意識到,是皇兄出了事!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又很快醒悟過來,就這麼跪著膝行到御榻邊上,哭道:「皇兄,皇兄,您怎麼了,別嚇弟弟我啊,我膽小……」
江圖南退後一步,拉住謝晟的手臂,將人拽起來,急促道:「王爺,此時不是悲慟的時候,要當機立斷。」
謝晟定定神,勉強道:「江大人,到底怎麼了?」
「您也看到了,陛下遇刺,身受重傷。」
謝景愕然,隔著影影綽綽的半透明簾帳,果然看到帳內的皇帝臉色慘白,唇角還有未乾的血跡。
他旋即露出憤慨之色,「什麼?是哪個狗賊乾的,我要將他千刀萬剮。」一邊說著,眼圈赤紅。
「是易御侍,這個賤婢。」江圖南表情扭曲,飛快地講述經過,「她自祭拜返回之後,就身體不適,入夜之後更是腹痛不止,見了紅。陛下前去探視,沒想到竟然被她趁機行刺,猝不及防之下,胸口受了重創。」
謝晟被這一連串的消息驚呆了。
「皇兄的傷勢……」掀開垂簾望去,片刻功夫,皇帝越發不濟,雙目緊閉,臉色蒼白,額頭冷汗涔涔。
「陛下傷勢在心口一側,此等傷勢最是兇險,隨行的兩位太醫都不敢拔刀,只能暫時以丹藥拖延著,唯有請太醫院真正的高手來才能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