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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陣噼啪巨響傳來,是外頭宮室的廊柱被火燒得坍塌下來,謝景心裡頭一沉,這下子一成的希望都不剩了。
馮吉春也聽到了外頭的坍塌聲,臉色一白。
柱子塌了,自己很難帶著易姑娘衝出去,只能等待外頭的侍衛滅火救援了。
濃煙從門縫裡滾滾而入,謝景雖然在馮吉春進來之後立刻關閉大門,但被撞壞的門有一道明顯的縫隙,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謝景毫不懷疑,在侍衛們滅火之前,自己和這個傻瓜就會被悶死在這裡了。
她目光掃過水池,流淌的溫泉咕咕作響,謝景毫不猶豫,跳了進去。
馮吉春嚇了一跳,看著落在自己身邊的佳人,易姑娘這是感動於他的捨身相救,要回應自己嗎?
原本生死交關浮現的恐懼,竟然也不那麼驚恐了。
謝景卻完全沒有理會他,只凝神分辨水流方向,再回想進來時候驚鴻一瞥看過的附近房間走向,很快確定了目標。
轉頭看了一眼呆愣愣的馮吉春,沉著臉吩咐道:「下水!」
馮吉春愣了片刻,看到對面謝景一頭扎入水中,才反應過來,跟著扎進水裡。
謝景在水中遊動著,樂清池的浴池有幾十處,水流涌動不止,顯然是相通的。遊了不久,就找到兩處浴池的交界處。
看著眼前的擋板,她飛踢一腳,將擋板擊碎。
***
雲舒兩人按照原路下山。
段無音問起:「朝堂上可還順利?」
雲舒點頭。
「你要小心,大梁皇朝氣運未絕。」段無音坦言道,「我觀測天機,大梁龍脈未斷,只怕有復興之象。」
雲舒心中凜然,在這個世界,氣運便預示著命運,無論國家還是個人。
想想遇到這種情況,男主會說什麼呢,「復興,隨便他們怎麼掙扎,朕都一劍斬了。」
可惜他沒有男主的霸氣,只簡單道:「朕明白。」
「當了皇帝,倒是學會收斂了。」段無音慢悠悠道。
雲舒摸了摸鼻子,苦笑。
他開眼凝視段無音的頭頂,果然跟原書中的一樣,看不到任何氣運。
真正有修行的世外之人都是如此嗎?
段無音臨風而立,衣袂飄飄,宛如要乘風歸去的仙人。
雲舒脫口而出:「真怕你哪一天得道成仙飛走了。」
段無音嗤笑一聲,「別開玩笑了,什麼得道成仙,你以為是看話本子呢,修仙之人一個個騰雲駕霧,挪山填海的。現實中修道之人別說移山填海,連庇佑家人,趨吉避凶都難做到。修道者,最終也只能依附皇權,順應天命,才有一絲窺探天機的能耐。就算這樣,還要小心不會被天機反噬。」
雲舒啞然,整體來說,論修為,妙衡真人那般已經是極致了,依舊要輔佐大梁,來襄助氣運,提升修為。
段無音靜默了片刻,開口道:「你要小心一個人,我的師兄。」
「我師父坐化之時,他侍立在側,我非常懷疑,數月之前,師父的坐化另有玄機,他老人家怎麼看都不是天命已盡的模樣。大梁這一次皇脈復興,極有可能是他動的手腳。」
雲舒回過神來,「怎麼不早說?」
段無音苦笑:「我本以為你登基之後,藉助新朝氣運,能占卜出他的去向,竟然遲遲無法找到。不知是師父臨終前給他留下了手段,還是他另外找了大氣運者遮蔽去向。」
雲舒立刻想到江圖南向他提起的,通王謝晟似乎招攬了什麼奇人異士,對其言聽計從。
「朕會派人追捕。」
「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普通高手擒拿不住。若有消息,及時來告知我。」段無音叮囑道。
靜默了片刻,又幽幽道:「其實,剛入門的時候,他對我很是照顧,師父座前,只得我們師兄弟二人,十幾年來,真的跟親生兄長無二了。還有師父,將一生所學傳授。我卻當了叛賊,不僅欺師滅祖,如今還要對師兄趕盡殺絕。」
雲舒望了他一眼,平淡地道:「朕也一樣,永遠都是篡位者。」以這時代的道德標準,兩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反派。
頓了頓,他又道:「是他們不仁在先。」
這是男主原本的台詞。
段無音會罔顧師徒之情,是因為南澤王府的仇恨。
當年南澤王敗亡,其實是梁武帝的陰謀。派去的援軍故意泄露消息,將南蠻的主力引入了南澤王的勢力範疇。
大梁建立之初,因為蒼生疲憊,不堪兵燹,再加上北狄的威脅,太、祖皇帝對幾個擁兵自重的諸侯採取了聯姻綏靖政策,南澤段氏就是其中之一。國勢安穩後,藩王日漸做大。
到了武帝這一代,他是個極有野心和手腕的人,早就想著削藩。縱然南澤王少年時候還曾經是他的伴讀,下起手來一樣毫不留情。
一場敗仗,南澤王府從此煙消雲散。
武帝自詡機密,不留痕跡,但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段無音也不知從哪個渠道得了消息。
因為此事,謝景同樣對大梁充滿了恨意,南澤王府是他的外家,滿門滅絕,之後母親又被謝礎利用,橫死邊關,再加上白月光的遭遇。
三重恨意之下,索性跟段無音聯合,徹底顛覆天下,大開殺戒。
兩人沉默著,一路向前。
段無音突然低呼一聲,被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