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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雲舒召見了江圖南入宮,詢問前些日子命他調查的結果。
「臣也正想入宮求見陛下,臣這些日子沿著上次陛下提點的路線查下去。可惜線索有限,只查到了當年聖貞太后帶著年幼的陛下北上途中,一開始崇善太妃也跟隨一起,反而是通王留在了京城侯府之中,說是因為感染了風寒……」
「太后甚是寬宏,曾經想讓太妃留下,照看通王,太妃卻赤膽忠心,一心侍奉主母,僅將兒子交給奶娘照料,隨同北上了。」
「半途遇到北狄兵馬南下,一行人退避到嶧城,暫時得安,正逢京城的人送來消息,說通王病情加重,水米不進,太妃這才驚慌,稟明主母,帶著幾個親信匆匆離開。就在她離開的第二天,北狄兵馬殺到,將城池團團圍住,之後便是……」
江圖南講述著當年那段舊事。雲舒暗暗思量,
三歲的兒子生病,身為母親的崇善太妃不惦記兒子,卻要堅持侍奉主母。她是當年侯夫人最心腹的侍婢,忠心耿耿,也能解釋的通。但是敵軍殺到,她機緣巧合地又在圍城之前離開……一次巧合是巧合,太多次巧合,讓人不能不多想。
江圖南顯然也是同樣的看法,只是苦於沒有任何證據。畢竟時隔近二十年,當初經歷此事的人早就煙消雲散了。
「臣這些日子又細查,當年跟隨崇善太妃返回京城的幾個丫環侍衛,也都在這些年裡相繼病逝或者意外身亡了。」
「所以臣想問陛下是否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崇善太妃當年侍奉在太后身邊時候,有沒有特別的表現。比如日常急躁,忐忑不安。」
雲舒笑了笑,「兒子在京城病重,她縱然忐忑不安,也是人之常情。」
江圖南苦笑,「是臣失言。其實臣想問的是,當初太后在那一日選擇向東,逃往嶧城,是否有人提過建議或者暗示。」
雲舒靜默了片刻,江圖南顯然是跟他想到一塊兒了。
當年梁武帝和謝礎的布局,如何能精確地將侯夫人的動向掌控在手呢,最好是留一個他們的人在身邊,慌亂時候引導整個隊伍的走向。
而這個人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慘劇,所以提前連逃離的藉口都找好了。
可惜這一切都只是推測,找不到切實的證據,別說雲舒不是原主,根本不知道當初的事情。就算原主在,雲舒覺得,也未必能記得四五歲時候發生的細節。
江圖南也不報希望,「臣會繼續調查,同時派人盯著通王府那邊。」
這是最穩妥的方法,就是有點兒慢。
兩人正商議著,夏德勝突然匆匆進來,神情凝重。
「陛下,前往南疆押送流放人員的隊伍,有一支在走到棟川南部時候遭遇泥石流,全軍覆沒。如今府衙正在派人挖掘。」
男主篡位登基是一路腥風血雨殺上來的,大批政敵被抄家滅族,不是砍頭,就是流放。
江圖南問道:「是哪一路人?」普通的人家,夏德勝不可能這麼匆忙。
答案不出所料,「是押送易氏、董氏幾家黨羽的隊伍。」
說話的時候,夏德勝表情有些微妙。江圖南也眉梢微抽。
雲舒想笑,原本對那天晚上的黑衣人的身份還有三分懷疑,如今確信無疑了。
江圖南壓下微妙的心思,轉身道:「陛下,只怕此事另有玄機。」易氏、董氏幾家都是前梁死黨,其中那個人尤其危險,他絕不相信,會這麼窩囊地死在泥石流里。
「不必只怕,朕能肯定,他們是詐死脫身了。甚至……」雲舒頷首:「朕若猜測不差,他……朕是說易玄英,此時應該回到京城了。」
江圖南悚然一驚,「陛下何以如此肯定?」
雲舒點頭:「若朕猜得沒錯,上次出宮的時候,最後遇到的那人就是他。」
江圖南臉色劇變,之前皇帝出宮玩耍,遇到劫匪之事他已經知道,卻萬萬沒想到會牽扯易玄英頭上。
想到易玄英和主君之間的血海深仇,他不禁冷汗潺潺,上次主君毫無武功,竟然能逃過一劫,簡直天運加身。
「朕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雲舒摸了摸鼻子,苦笑。
易玄英也是書中的重要人物,作為男主前期的主要對手,曾經還是他最恨的對象。
易玄英出身清貴名門易氏,清俊秀雅,文武雙全,十六歲那年,匿名參加科舉,一舉高中探花,天下聞名,之後十八歲投筆從戎,三千輕騎突襲,平定苗疆叛亂,更讓世人驚嘆。
他曾經是大梁朝中最被看好的後起之秀,被譽為必定是出將入相的人物。直到男主橫空出世。
實際上,在冊封楚王之前,男主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跟易玄英齊名的。兩人一南一北,戰功顯赫。被好事之徒並稱「雙璧」,與京城「雙姝」對應。一對是傾國佳人,一對是少年俊彥。
不過男主對這個稱呼恨之入骨,易玄英是他最厭煩的人了。
因為當年退婚羞辱他的未婚妻,那位名動京華的美人,在數年之後又與易氏定親,成了易玄英的未婚妻。奪妻之恨,對這時代的人來說是最大的羞辱了。雖然定親的時候易玄英征戰在外,應該也沒見過這位未婚妻。
謝景掌權後,不少看他不順眼的政敵將這件事拿來羞辱打壓他,也側面加深了這份仇恨。
直到男主主導武帝駕崩之後的政變,冊封楚王,權傾朝野,才沒有人敢稱呼什麼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