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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位段小姐和她身後站著的人,雲舒無端一陣煩躁。好不容易搞定了朝堂上這一塊,還有那個大難題。白月光死掉也就算了,偏偏還有那一位親哥哥,原主的武功學識多得他的指點。
是個極不好糊弄的角色,只怕比江圖南他們還要愁人。
「陛下怎麼了?」沈月霜將琴放好,回頭就看到雲舒沉下臉色。
看到小姑娘擔心的模樣,雲舒立刻甩開雜念,笑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些煩心事,你彈得很好,音色美麗純淨,宛如置身靜謐的大森林,旁邊小溪潺潺清水流淌,腳下是柔軟的綠草地,讓人煩惱全消。」
沈月霜被誇獎地兩眼放光:「那我再為陛下彈奏一曲。」
「呃,不必了。」雲舒趕緊拒絕。再聽一曲他真要睡過去了。
沈月霜乖巧地點點頭,抱起琴去博古架擺回去。
趁她走遠的功夫,謝景瞥了雲舒一眼,帶著不屑:「都聽的睡著了,還說什麼音色美麗純淨。」
「你懂什麼,朕可是一片好心。」
「一片好心地說著違心之語?」
「違心之語又怎麼了?她那麼努力地為朕彈奏,當然要誇獎了。」雲舒從上輩子就是堅定的誇誇團成員。
眼看著沈月霜回來,兩人停止爭執。
沈月霜看了兩人一眼,敏銳地感覺氣氛不對。
雲舒乾脆伸了個懶腰,起身笑道:「整天悶在宮裡也沒意思,咱們出去逛逛。」
沈月霜意外:「陛下要出宮去哪位大人家嗎?」
「不是公幹,是微服。今晚出去走走,體察民情。」雲舒爽快地道。
沈月霜眼中閃現亮光,女孩子哪有不想出去玩的。
轉頭看去,一貫板著臉的某人竟然也動容了。雲舒有點兒得意。
謝景心神顫動,從沒想過,只是出宮一趟,竟然會讓自己這麼關注。
以前是這個皇宮的主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來沒覺得出宮是什麼大事兒。如今變成這般身份,這皇宮就成了不可逾越的囚籠。
沈月霜匆忙去吩咐外頭小太監準備車駕衣裳。
趁著沒人的功夫,雲舒壞壞地盯著謝景:「怎麼樣,想出去嗎?」
謝景眉頭抽了一下,直覺感到不妙,下一瞬間就驗證了。
「想出去就求我啊。」雲舒笑眯眯望著謝景,可愛的表情說出的卻是欠揍的話語。
謝景這輩子都沒說出個求字來,從他五歲流落民間開始,就學會了一件事,再苦再難,也絕不求人,靠著自己拼殺出一條路來。
謝景挪開目光,「有意義嗎?」
「沒有,就是想看啊。」雲舒承認自己很惡劣,他不爽她很久了,從來都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態度,這種高高在上不是明面上的。實際上無論在殿中侍奉,還是私下教導,她的禮數都如沈月霜一般無懈可擊。
那種居高臨下的鄙視是精神層面的。雲舒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敵意和鄙薄。這讓他非常惱火,又找不到發泄的藉口。
謝景沒有看他,似乎還在猶豫的樣子。
書房裡一片靜默,靜地雲舒幾乎能聽見角落香爐飄煙的聲音。
他忍不住想,這傢伙是女人嗎?就算不想求人,說兩句軟和一點兒的話,或者撒個嬌,呃……想像了一下對方撒嬌的場面,雲舒猛地打了個寒顫。按理說美人撒嬌是一件好事,但這個詞落到眼前之人身上,怎麼這麼雷啊!
他悄悄去看謝景。
她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只能看到天鵝般雪白雅致的脖頸,還有窈窕動人的身姿,夕陽餘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仿佛給她鍍上一層金芒,明明是溫暖的色調,卻勾勒的纖瘦身影無端落寞,
雲舒心中一軟,脫口而出,「朕開玩笑的,你別介意。」
謝景轉過頭來,晶亮的眼睛凝視著他,仿佛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雲舒尷尬地笑了笑,「你就當朕沒說過。」
悄悄懺悔了一下自己的心態,畢竟自己對她是絕對的壓倒性的優勢。
家門破滅,自身為奴,生死喜怒都掌握在別人手中。而且已經承諾放棄仇恨,甚至還在盡心竭力地幫助自己這個仇人學文練武。都做到這份兒上了,還不能讓人使用一下精神勝利法嗎?
這個念頭閃過,雲舒霎時放開了,豁達了,佛系了。
「咱們準備出去吧。」他興致勃勃地道,正好沈月霜也回來了。
夏德勝領著小太監送來各色衣裳,之前楚王也經常微服在市井中體察民情,準備充足。
雲舒挑了一身淡青色祥雲紋的圓領袍服,是時下讀書人中最普通的。
沈月霜看他選定,立刻選了一身秋香色丫環服飾,也是小丫環中最普通的。
謝景掃了一眼宮人手中的衣裙,沉聲道,「年節在即,街市行人多,穿著女裝在外,行動不方便,不如更換男裝。」
「這個主意好。」雲舒拍手道,再怎麼低調,一個書生帶著兩個這般千嬌百媚的丫環出行,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兩人火速去後面換了男裝。出來的時候,雲舒眼前一亮。早就知道眼前之人是絕代佳人,樸素的宮女長裙也能穿出遺世獨立的天仙風姿,如今換成了男裝,更多了一種颯爽的風情。
烏黑的長髮梳起來,露出纖細雪白的脖頸,有種脆弱又堅韌的矛盾感,大概是那清麗絕塵的眼眸中透出的光芒太過剛毅,硬是讓這種傾國傾城的臉龐露出一種近乎中性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