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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讓農業國轉成工業國,才能消耗更多的人口。而工業國生產出來的產品,必須有暢通的商道來消化掉,不然會釀成經濟危機。
所以他才堅持要將商道從東淮王府手中拿回來。從今年發行的新幣,到開鑿便利的運河。
「還有你惦記的船隊。」謝景笑著補充道。
雲舒連連點頭,最新的消息,那兩支艦隊已經要抵達津川港了。正好開春,他可以藉助這些船隊,將京城最近產出的絲綢毛線琉璃盞運一批往外行銷,填補國庫的虧空。
「東淮王府慕榮佩父子不是肯吃虧的人。」謝景提醒道。
這些日子朝廷不僅鑄造新幣,開鑿運河,還幾次頒布新政,從稅收等方面扶持非東淮王體系的商旅。
「朕明白,但他想要謀反也不怕。只要北離王府不與他沆瀣一氣,大不了硬拼。」
雲舒很樂觀,東淮王府再有錢,兵馬再強盛,也不及謝景多年來橫掃天下的精銳。
他自信又樂觀的模樣看著真是耀眼極了。謝景望著,突然彎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然後趁著雲舒反應不及的時候,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我先去工部走一趟,等中午過來找你一起用膳。」
目送著她離開,坐在殿內的雲舒陷入了沉思。
為什麼身份揭曉之後,都變成她調戲自己了?
那個被他偷親一下就臉紅的便宜師傅能回來嗎……
***
接下來是慣例的君前奏對。
幾名朝臣單獨入殿稟報幾樁朝政大事,最後輪到的是易玄英。
談完了正事,雲舒看距離午膳的時辰還有一會兒,起身道:「陪朕一起逛逛吧。」
易玄英也很關心雲舒這些日子在宮中的生活。兩人一起去了乾元殿後的小樹林。
清泉汩汩流淌在白石砌成的水道上,雲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總不能直接問道:「你不會是將我當成妹子了吧?」
這樣對易玄英也太殘酷了。
他猶豫不決,反而是易玄英先開了口:「陛下這兩日感覺如何?」
「挺好的,昨天朕見到她了,我們說開了。」雲舒笑道,「一切都跟以前一樣就行。」
易玄英仔細看著他的神情,確定是毫不掩飾的欣喜輕鬆,才放下心來。卻又有點兒傷感。
雲舒低咳了一聲,道:「看到這些松樹,朕就想起前段日子你教導朕武功的時候。」
易玄英回過神來,笑道:「陛下在武道上極有悟性,只是定力稍有不足。」
「你那時候就發現了吧?朕其實並非是他。」
「是有些懷疑,但還是小妹的表現更加異常。」易玄英坦白道。雲舒這裡至少還有走火入魔這個解釋,也在努力靠近人設。謝景那邊簡直一團糟。也虧得過往熟人中,只有沈月霜在,而且以前跟她來往不多,才至今沒察覺。
雲舒盡力和緩地道:「那時候你一定非常難過吧。」
易玄英立時明白雲舒想要說什麼了,壓下心頭的酸楚,他望著鬱鬱蔥蔥的梅樹林,沉聲道:「是曾經消沉過一段日子,但臣也漸漸看開了。人生匆匆,不過天地過客。而且見識到謝景這般玄奇的經歷,臣也私心揣測著,也許小妹依然生活在另一個地方,日子比往常在閨閣之中更加幸福自由也說不定。」
雲舒被他說的心裡一動,來不及細思,他凝望易玄英,沉聲道,「那你不好奇,我既然不是謝景,又是誰呢?」
四周空氣有瞬間的沉靜。
「別說你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望著易玄英,神情嚴肅。
風吹過樹林,帶動幾片梅花瓣灑落在雲舒肩頭。
易玄英凝望著他,專注而溫柔,「不敢欺瞞陛下,臣是有過猜測。」
第98章 謀逆
「猜測什麼?」雲舒緊張起來。
「陛下如此聰慧博學, 不僅朝政大事上手地快,還知曉諸多格物致知的學識, 提起海外國家, 異族典故,都津津樂道。足見陛下所學, 都與中原不同。臣私底下猜測, 陛下也許是哪家詩書大族出身,因為朝政更迭之類的原因,舉族遷往海外國度, 遊歷天下,又不忘祖宗根源……」
雲舒睜大了眼睛, 這個解釋好像還挺有道理。又問道:「你不覺得詭異嗎?我這樣一個外來的人……」
「人的善惡本心, 與來自哪裡有何關係?」易玄英笑道:「臣教導武功的時候就看出, 陛下赤子心性,將來必是仁君, 比起那個一味兒橫衝直撞蠻橫霸道的傢伙強多了。」
雲舒:……你對他的怨念還真是深啊!不過估計謝景也不遑多讓吧, 還得叫死對頭哥哥。
有句老話是什麼來著, 祝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 呃,你們這是有「仇」人終成兄妹啊。
易玄英望著雲舒:「臣承認,陛下很多時候,有些像臣的小妹。」
雲舒心神微顫。
「歸降之後,能得陛下信賴,近身切磋指點武功, 是臣的幸運。那段與陛下朝夕相處的日子,是臣最欣慰的時光。」
說完,仿佛意識到什麼,他笑道,「臣僭越了,只是想說,這段經歷,在臣私心中無比珍重。如今臣蒙陛下器重,身居要職,無可回報,唯有竭盡所能,護陛下安穩喜樂。」
他凝望著雲舒,目光赤誠。「臣的承諾一生一世,絕無變更。」
雲舒心頭微顫,因為這珍重的承諾,同時擔憂的問題也徹底鬆懈下來,也就是說,易玄英清楚地知道自己並非易素塵。之前對自己的諸般關懷細緻,都是因為師徒之情,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