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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坤露出憤恨的表情來,「謝景小兒向來如此霸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完全不想想當年我北疆兵馬為了完成他的戰略,折損了多少好兒郎。」
慕榮佩苦笑,「看到北離王府的模樣,實不相瞞,我是兔死狐悲啊。」
「年前一場比武,皇帝從我這邊撬走了兩支艦隊。唉,我東淮王府不及北離王府有這麼多精兵強將,只有銀錢財貨比別家豐沛些,竟然就被謝景小兒盯上了。若要說平時,填補些銀錢給朝廷也無所謂。卻只怕慾壑難填,要將我們連根拔除。」
季坤同病相憐,「當初他謝景領兵,東淮王府麾下的商號也多有襄助,如今恩將仇報,實在惡毒。」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季王爺怎麼就看不清楚這些呢,猛虎被拔出了爪牙,豈不是只有任人魚肉的份兒?」慕榮佩嘆息著,「要說天下安康,不興兵戈,裁撤北離王府的兵馬。為什麼去年開始,京城禁軍反而大肆更換裝備,鎧甲和弓刀都換成了一等一的精悍。」
這句話說到了季坤的心裡頭,憤慨道:「可惜王爺一意孤行。」
「王爺是心懷天下,不想讓黎民百姓再受兵火之苦,卻不想想,謝景他難道真的就是明君之才嗎?登基以來,好奇淫技巧之物,屢次提拔微末貧賤之人。聽說今年還要開鑿運河,徵發民力……」慕榮佩義正言辭控訴著。聽得季坤連連點頭。
眼看著談得差不多了,慕榮佩話鋒一轉,「其實想要季王爺清醒過來很容易,只要走出關鍵的一步。」
「請世子賜教。」
「俗話說,衝冠一怒為紅顏,如果是為了佳人……」慕榮佩含笑說出了計劃。
「這……」季坤卻有些猶豫,這種行為,是直接挑釁皇權。
慕榮佩溫聲道:「王爺當世英雄,易姑娘名門淑女,兩人本來就應該是天作之合,卻被人橫插一腳。」
「此事從小處說,是為了兒女私情,往大處說,是為了北離王府百年基業。」慕榮佩語調緩慢,卻天然有種讓人信服的魄力。
他很清楚,王府之中,季寰也不是一人獨斷專行,一些老將,還有忠心的世家,未必願意看到削藩這件事兒。暫時是季寰一人之威,將這些反對的聲音壓下去了,如果他沒有了反對的立場呢?
慕榮佩端起酒盞,品味著甘醇的美酒。
季坤回想著昨晚從易氏府邸出來,季寰失魂落魄的模樣,終於狠下心點點頭。
***
乾元殿的偏廳里,沈月霜正帶著三四個小太監忙碌著。
掀開茶爐,用小扇子輕輕煽動熱氣,覺得火候到了,提起茶爐,滾水倒入杯中,騰起層層白霧,茶香四溢,清爽醉人。
放下茶壺,她端著茶水去了殿內。
雲舒和幾個朝臣正在談論著開春劃定牧場飼養戰馬的事情。易玄英也在其中。
沈月霜奉上茶水,一個臣子笑道:「多謝陛下賞賜,這閩江進貢的靈山新雨果然是絕世好茶。香氣凝而不散。」
雲舒對茶道並沒有多少興趣,隨口談著。
眾人一邊品著茶水,很快商議完了政務,各自告退。
出了大殿,經過開闊的廣場,還沒到宮門處,卻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趕來,衝著易玄英躬身行禮:「易將軍,陛下說請您暫留一步。」
在幾個同僚微妙的視線中,易玄英停下腳步。他有些意外,雖然上次他坦白並不介意亂七八糟的謠言,但還是感覺得出,這些日子,皇帝減少了單獨留他的次數。
今日政務也沒什麼特殊的,怎麼會無端召見?
這個疑惑,在跟著小太監走到乾元殿東側的小樹林的時候,易玄英有了答案。
招呼他的是幾十隻疾飛的利箭,迎面而來,疾如閃電。
易玄英縱身飛躍,輕鬆避開所有襲擊。
「夏總管,假傳聖旨可不是個好習慣。」落到地上,望著大樹後閃現的人影,易玄英平淡地指出。
夏德勝表情比較複雜,「易將軍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易玄英微微偏頭,露出困惑的表情:「我知道夏總管並不太喜歡我,但同殿為臣,也不至於如此喊打喊殺吧?況且就算殺,也該找個隱蔽的地方,在宮裡頭影響不好。」
夏德勝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只是一抬手。
第二波暗器凌空襲來。不同於之前的箭雨,這一波遮天蔽日,都是細如牛毛的銀針,快如流光,難以分辨。
空地上無處躲避,易玄英只能猛地拔高,雙掌擊出,十足十的真氣掃蕩而過,如同狂風揚起,才堪堪將這些銀針全數擊落。
這種規格的逼殺,以他的武功應付起來都有點兒吃力了,真要在這裡置他於死地嗎?易玄英表情凝重起來:「身為御前總管,卻公然襲擊朝臣,誰給你的膽量?」
「我給他的。」一個清麗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易玄英表情微抽,望向緩步走出的人,招呼道:「小妹。」
謝景對這些虛與委蛇的戲份已經厭煩透頂,冷聲道:「別裝了,我知道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易玄英溫聲道,「小妹這些日子都不肯理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笑容溫和,謝景卻看得咬牙切齒。
她抬手道:「都下去吧。」夏德勝會意,立刻帶著幾個弓箭手躬身退下。